什么罗侯?不过是听到绞、郧噩耗便几乎要尿了裤子的可怜虫罢了!逃?能逃到哪里?随国?随地迟早也是他屈瑕麾下铁蹄踏碎的一块垫脚石!这彭水恶沼,不过是他席卷汉东、成就赫赫战功过程中,一处令人不悦的污点,仅此而已!

酒意混杂着蒸腾的湿气,让他觉得有些闷得发慌。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程文龙喉间滚烫血液的触感。胜利!纯粹的、血腥的胜利,让他周身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筋肉都在酣饮狂歌之后,沉浸在懒洋洋的麻痹与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之中。这险恶的彭水?不过是让他暂且歇息片刻,等待更大猎物露头的猎场而已。

此刻,在楚军营盘远处,彭水的另一侧。名为鄢水的一条更狭窄、流速更急的支流汇入彭水,在河湾处硬生生挤出一片狭长陡峭的石崖。崖壁如刀劈斧削,湿滑的水线在石壁上留下深黑色的苔痕,高处的岩石缝隙里扭曲地生长着带刺的灌木。就在这片看似绝地、难以攀援的石崖顶部,一片片伪装极佳的简易箭棚悄然矗立。箭棚由砍伐的粗大毛竹搭建,覆满新鲜带泥的苔藓、灌木枝条、与河泥颜色相近的腐烂藤蔓,巧妙地融入了崖壁的背景。

箭棚之下,数百名罗国锐卒伏低身子。他们大多赤裸着粘腻着泥水的上身,目光如铁钩,死死盯着崖下河道与对岸楚军营盘。每人身旁放着一张制作精良、坚韧异常的柘木重弩。弩臂厚实,绷紧的牛筋弩弦在沉闷湿热中发出微微震动的低沉嗡鸣。泛着乌沉沉暗青色泽的粗大弩箭被小心地码在身侧箭槽里,倒钩状的锋刃边缘隐约可见墨绿色的干涸痕迹——毒!

罗国大夫郭伯加,一身便于行动的紧身皮甲,甲叶上也涂满污泥伪装。他此刻就伏在箭棚边缘,半个身子几乎探出崖壁。他眯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新添的、被蚊虫叮咬出的肿包,目光锐利如鹰隼的瞳孔,紧紧攫住河对岸楚军营盘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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