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水,是一条被南地闷热蒸腾出腐烂气息的浊流。两岸不是常见的肥沃田垄,而是大片大片深陷泥泞的沼泽。黝黑的水流缓慢如凝结,倒映着灰沉沉的天幕,水面上蒸腾起薄而黏腻的灰绿色瘴气,如同无数纠缠的死魂。朽烂的水草根茎和不知名的动物浮尸在岸边淤积,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引来密集成团的蚊蚋,嗡鸣声如同恶咒低语。沉闷!窒息!整片水泽如同巨大的腐尸腔腹,贪婪地吞吸着闯入者的精力与锐气。

楚军先锋营盘,就扎在这腐水之畔相对高燥的几片土丘之上。土丘间狭窄的缓坡也被迫挤满了简陋的营帐,彼此之间毫无纵深可言,只勉强容出一条仅容两马并行的泥泞小道。泥水浸透了楚军士卒的草鞋裤腿,湿热粘腻如同跗骨之蛆。连日跋涉的胜利与凶戾,在这死水恶沼前,也被湿重的空气一点点侵蚀、瓦解。

屈瑕的中军帐勉强高出营盘数尺,门帘半卷,也挡不住那股闷臭的热气灌入。帐内,酒气冲人。几张充当临时案几的原木板上,歪倒着数个粗糙的陶罐,残存的浑浊酒液淌下来,在泥地上积出一小片污浊。屈瑕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座椅上,玄甲半卸,赤着精悍的上身,几道深色的陈年旧疤和新鲜的淤青在汗湿的皮肉上显得格外狰狞。他手里攥着一个半满的陶罐,眼神有些散,盯着帐外那片让人生厌的灰绿水泽,嘴角却挂着一缕志得意满的冷笑。

“破绞……斩郧!”他咕哝着,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浆,喉结滚动,“楚之锋锐……试问这汉东……谁可当之?嗯?”声音不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空荡荡的帐内宣告。

昨日疾风骤雨般的杀戮仿佛还在眼前闪回。他犹记得斗廉那灰影以何种决绝的姿态撞破郧军辕门,战马铁蹄踏碎营中拒马的轰响……郧子仲卢那身华贵却笨重的甲胄在骤然遇袭时惊惶回身,青铜兽吞口在火把映照下扭曲的表情……斗廉冰冷的剑锋以何种刁钻的角度穿过层层护卫的缝隙,如同毒蛇噬颈……头颅冲天而起时那温热血雨喷洒在脸上的粘腻感!

更忘不了那个叫嚣“深沟高垒”的郧国大夫程文龙!就是此人险些坏了大事!在混乱的败军中竟还想着聚拢残兵往郧都方向跑……当自己亲率精锐拦住那支仓惶西窜的残部,程文龙那柄绣花般的佩剑劈来时的狂怒眼神……青铜斧钺撕裂皮甲、斩断臂骨、最终重重劈开他喉管的快意……破碎喉结带着那文臣惯有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傲慢表情飞离身体……那截染透了墨色汁水与猩红鲜血的脖颈,在他马蹄下最终被踏成肉泥的钝响!

“哈!”屈瑕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干笑。又灌了一口酒。酒水沿着他下巴棱角滴落,汇入胸膛汗水和血污交织的沟壑里。破绞、破郧!楚军前锋所至,城破国灭,屠酋戮相!何等快意?何等功业?那柄昨夜才痛饮鲜血的青铜阔剑,此刻斜斜靠在他脚边,沉重的剑锷触手可及,冰凉坚硬,如同他此刻膨胀的心境——膨胀得几乎要撑破这副血肉皮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历史小说小说相关阅读More+

星穹弑神:我靠科技修真推三千年

王烽火戏诸侯

绮梦华澜:情倾盛途

临影O红月

说好摸鱼打游戏,你爆杀华尔街?

打网球的汤圆

我闯荡忍界那些年

随风去野

我,五大善人代理人!

买买提王

鬼医娘亲带萌娃修仙

香果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