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脆的兽皮卷轴裹着浓烈恶臭的沼泥腥气,被一个浑身沾满腐烂水草茎叶、几乎看不出原本人形的罗国信使,双手高举过头顶。他匍匐在楚军先锋大帐入口那片被踩得稀烂的淤泥地边缘,身体因恐惧和跋涉的疲惫而筛糠般抖动。淤泥里翻腾着腐败的微小气泡,发出细微的“咕嘟”声。整个帐内帐外,被彭水淤积的腐臭和帐中连日不散的酒气、汗酸、以及屈瑕那柄青铜阔剑上不曾洗净的血腥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浊气笼罩着。
信使嘶哑颤抖的声音刺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闷:“罗……罗侯……敬呈楚……楚先锋屈……屈大将军麾下……我王言……楚威震汉东,所向披靡……实不敢掠其锋锐于鄢水之畔……今斗胆……恳请屈将军……移步……渡……渡鄢水一战!于……于开阔处……一决……雌雄!以免……天威重器……毁于……小……小利之隘……”
声音在大帐厚重的门帘前戛然而止。一股无形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凶戾气息,如同沉睡的毒蟒被触碰了逆鳞,缓缓自帐内弥漫开来。
门帘猛地被人从里面粗暴地掀开!屈瑕高大的身影撞了出来。他依旧玄甲半挂,露出汗津津、疤痕虬结的精悍胸膛,赤红的双眼里布满了日夜颠倒、被酒精与傲慢灼烧出的蛛网般血丝!那张曾经令绞将胆寒、郧君授首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被低贱蝼蚁亵渎了威仪的极端暴戾!他看也未看那跪在泥里的信使,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碍眼的烂泥!
“决——雌——雄?”屈瑕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砾在青铜鼎上摩擦。每一个字的吐出都仿佛带着火星。他猛地一伸手!不是去接那卷轴,而是用那双骨节粗大、布满厚茧、指缝残留着郧大夫程文龙脑浆碎末的手掌,一把攥住了信使高高捧起的兽皮卷轴!
“嗤啦——!!!”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裂帛又似撕碎厚皮的脆响!那卷轴在屈瑕沛然巨力下根本不像是一张柔韧的兽皮,更像是一张朽脆的枯叶!瞬间被撕扯、扭曲、揉烂!兽皮碎片裹挟着沾染其上的腐泥浆水,如同肮脏的雪片在令人窒息的浊气中四散激射!一片粘着黑泥的碎片划过跪着信使惊恐扭曲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整个中军帐前的空气在爆裂声中彻底凝固!只剩下信使喉咙里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咯咯”声。连营盘远处沼泽里蛙鸣虫嘶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虐吓住,陷入短暂死寂。
屈瑕眼中那片被酒精与骄狂灼烧出的赤色,陡然被这片撕碎的帛书彻底点燃!那不再仅仅是暴戾,而是被“羞辱”二字彻底引爆的、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狂怒野火!
“罗——狗——安——敢——如——此——戏——吾——?!”惊天的咆哮如同裹挟着炸雷的音浪,狠狠砸在营前每一个士卒的耳膜和心脏上!泥浆地面都被震起一圈涟漪!
“呛啷——!!!”
腰畔那柄饮血无数的“荆裂”重剑瞬间出鞘!昏暗光线下,布满细微龟裂和暗红血痂的青铜剑身,竟然爆射出刺目的凶光!如同毒蟒睁开了猩红的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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