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沉香和天蚕大王挖了两个多月的山,天蚕大王还好一些,刘沉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野人。
但看着一旁堆着的还没有膝盖高的一小堆石块,天蚕大王十分绝望。
他和刘沉香不停不休地挖了两个多月,结果才只挖...
风卷黄沙,掠过玉门关残破的城楼,吹得旗幡猎猎作响。那面曾被敌军踩在脚下的黑曜石祭坛早已化为齑粉,归墟圣炉沉入地底,重归静默,唯有炉心金焰仍如心跳般微微搏动,仿佛在等待下一个点燃它的人。
阿禾没有回头。
她知道身后有无数双眼睛望着她的背影??守城将士、归乡百姓、薪行会残存的兄弟姐妹。他们不再跪拜,却目光灼热,像火种落进干草堆,只差一句言语便能燎原万里。
但她只是轻轻拍了拍梅枝上的尘土,转身踏上西去的小径。苏怜跟上来,脚步轻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说,他们会把这本书传多远?”她问,手里捧着那本新抄的《薪传录》。
阿禾笑了笑:“只要还有人冷,就会有人点火。只要还有人饿,就会有人分粮。火不靠书活着,靠人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蹄声。一骑快马自南而来,马背上是个年轻女子,胸前别着梅花铜牌,脸上满是风霜。她在坡前勒马,翻身下地,单膝跪倒:“先生!南路幸存者抵达敦煌,火种已交至‘暖堂’医馆。老医师临终前说:‘我守了一辈子病骨,这次,让我烧尽自己,照亮别人。’”
阿禾闭眼片刻,颔首不语。
苏怜接过信笺,指尖微颤。纸上写着三十七个名字,皆是南线牺牲者的姓名,最后一行小字写道:“火未灭,人未散,愿继行。”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走西游。”苏怜低声道,“不是朝圣,不是逃难,而是……把光送到每一个角落。”
阿禾睁开眼,望向西方绵延的群山。雪峰如刃,割裂天际,云层低垂,似有雷光隐现。
“接下来是昆仑道。”她说,“古籍记载,初神巡游至此,曾以火炼心,断欲成道。若‘薪种’真有源头,那里便是最后一站。”
“可圣炉已燃,敌军已退,为何还要去?”苏怜不解。
“因为火一旦点亮,就不能停。”阿禾语气平静,“敌人退了,但恐惧还在。朝廷封我们为义旅,可苛税仍在,仓廪仍闭,百姓仍不敢相扶。真正的魔潮,不是持刀的外族,而是人心的寒。”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火,谁都能点,谁都能护,谁都能传。”
三日后,队伍再启程。人数比先前少了大半,但步伐更稳。沿途不断有人加入??牧羊的老汉牵着孙子前来报到;被流放的文官带着半部《礼记》投奔;连曾经追杀过他们的边军斥候也悄然现身,摘下铁盔,换上麻衣,胸前别上一朵手刻的木梅。
夜宿荒原时,阿禾照例升火讲学。
篝火旁,孩子们围坐一圈,听她讲述“火从何来”。
“最早的时候,人怕火。”她说,“看到闪电劈树,烈焰腾空,吓得躲进山洞。后来有人发现,火能煮食、驱兽、取暖。于是他捡起一根燃枝,带回洞中。那一刻,火就成了人的伙伴。”
一个小女孩举手:“那第一个点火的人是谁?”
阿禾微笑:“没人记得他的名字。他可能是个猎人,也可能是个母亲,只为让孩子不再挨冻。但他做了最重要的事??他没把火藏起来,而是递给下一个人。”
“就像您一样!”孩子脱口而出。
阿禾摇头:“我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我只是路上的一个护火人。将来你们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阿禾’,只要愿意伸手,愿意传递。”
人群安静下来。远处,一只野狼蹲坐在丘顶,盯着火焰看了许久,竟未嘶吼,缓缓转身离去。
苏怜看着这一幕,忽有所悟:“你瞧,连荒兽都懂了。火不是武器,是秩序,是希望。”
次日清晨,队伍穿越一片盐湖。湖面如镜,映着苍穹与行旅,宛如浮于云端。正午时分,忽见湖心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竟形成奇异纹路,如同古老符印。
“这是……‘天鉴池’!”一名老向导惊呼,“传说此湖能照见人心所执之念!凡经此地者,若心志不坚,便会陷于幻境,永世不得出!”
众人屏息。阿禾却缓步走向湖岸,脱鞋涉水。
“先生!”有人喊。
她回头一笑:“我无权柄,无神通,无长生。唯一有的,是一颗愿意燃烧的心。若连这点信念都不敢照,还谈什么西游?”
话音落,她踏入湖心。
刹那间,天地翻转。
眼前景象骤变??她站在一座辉煌宫殿之中,金砖铺地,玉柱擎天。皇帝亲迎阶前,赐她紫袍玉带,封为“通明真人”,许她位列仙班,掌天下火政。
“只要你肯归顺朝廷,薪行会便可编入钦天监,粮饷由国库供给,百姓自会听令而行。”帝王微笑,“何必苦行于野,风吹日晒?”
阿禾低头看手中梅枝,已化为金杖,光芒万丈。
她轻轻摇头:“若火需靠皇权才能燃起,那不过是另一盏宫灯罢了。我要的火,是家家户户都能点亮的那一盏。”
幻象碎裂。
又一景浮现:她回到枯井村,十年光阴倒流。村民们围着她,哭求她留下,不要带走火种。“外面太危险了,阿禾,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扛得起整个天下?”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因冻疮溃烂的手指滴着血。
“我不走。”那个小女孩喃喃,“我怕……”
成年的阿禾走上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我也怕。可正因为怕,才更要走。你不点燃第一簇火,谁来点燃第二簇?”
小女孩抬头,眼中泪光闪烁,终于点头。
幻境再变??这一次,她站在归墟圣炉之前,十二薪种齐聚,金焰冲天。天空裂开,一道伟岸身影降临,头戴星冠,身披炎袍,正是传说中的初神。
“你完成了试炼。”神音浩荡,“如今,你可随我升华为神,掌管人间火律,永享不朽。”
阿禾仰头,却不跪拜。
“若成神就得离开土地,那我不做。”她说,“我不想听天庭的钟鼓,我想听孩子的笑声;不想住九重云阙,只想睡在田埂边上。神若不能帮人,还算什么神?”
初神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好。既然如此,我不授你神位,只还你自由。”
一道光打入她眉心,过往所有记忆奔涌而来??原来她并非凡人偶然觉醒,而是十二薪种自然孕育出的“火灵之体”,是千万人心火共鸣所凝之人形意志。她不是被选中者,她是被托付者。
湖面恢复平静。
阿禾缓缓走回岸边,浑身湿透,却面色清明。苏怜急忙上前搀扶。
“看到了什么?”她问。
阿禾望向远方雪山:“看到了我自己。也看到了你,看到了燎原,看到了每一个护火的人。我们不是在追随神迹,我们就是神迹本身。”
七日后,昆仑道入口赫然在望。
那是一道窄狭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头顶仅一线天光。谷口立着一块巨石,上刻四个古篆:**焚心入境**。
“意思是……唯有舍弃私欲之心,方可进入。”苏怜解读。
阿禾点头:“所以不能带兵器,不能带金银,不能带名号。”
她率先解下梅枝,交给苏怜保管。“我在里面若三日未出,你就带大家绕行北岭,继续西进。”
“那你呢?”
“若我出不来,说明我不够资格完成最后一步。”她微笑,“但火不会停。你会接下去,别人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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