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洒在积雪上泛着细碎的光，院子里像是铺了一层薄银。大宝儿蹲在窗台边，用铅笔在本子上画下屋檐垂下的冰凌，一根、两根……共十七根。他忽然抬头问：“爸，你说动物也会数数吗？”
李野正往炉子上添煤，闻言笑了笑：“有些会。蜜蜂能辨认数量到四，猴子能比较大小，乌鸦甚至能理解零的概念。”
“那它们算不算有数学？”
“如果你把‘理解差异’看作数学的起点，那就算。”
大兜儿从沙发上蹦起来：“那我们来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测试小区里的麻雀会不会数！”她眼睛发亮，“比如放三粒米和五粒米，看它选哪个。”
大宝儿摇头：“太简单了。得控制变量：距离、颜色、遮挡物，还得重复三十次以上才能算有效数据。”
“你还真来劲啊。”文乐渝端着热茶走过来，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可别把人家麻雀当研究生使唤。”
“科学不分物种。”大宝儿一本正经，“达尔文研究蚯蚓还做了三年呢。”
一家人笑作一团，但第二天放学后，两个孩子真的带着小塑料盒和电子秤，在楼下的空地摆起了“麻雀选择实验区”。他们用粉笔画出固定投放点，每天定时投放不同数量的小米，并记录停留时间与取食顺序。
第三天，傅依若路过看见，忍不住拍照发到了海外朋友群。一周后，竟收到一封来自波士顿某小学的回信??对方班级正在做“跨文化儿童科学项目”，希望与他们建立长期观察合作。
“你们要不录个视频讲解一下方法论？”傅依若提议。
于是某个周末的午后，客厅变成了临时演播室。大宝儿穿着白衬衫站在黑板前，讲解实验设计原理；大兜儿负责演示操作流程，还特意戴了副卡通眼镜装“专家”。视频末尾，两人齐声说：“欢迎加入我们的‘城市微生态观测网’！”
这封视频被转发至多个国际教育平台，三个月内，陆续有七个国家的二十多所学校参与进来，使用统一模板记录本地鸟类取食行为。市教育局得知后专门派人调研，最后将该项目列为“民间青少年科研协作典范”。
春天将至，野生动物园正式开园。李野兑现承诺，带全家去参观。这次不再是封闭通道，而是乘坐特制防爆观光车进入散养区。车子缓缓驶入东北虎领地时，一只成年雄虎突然从林中走出，踱步至车旁，仰头嗅了嗅空气，低吼一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大兜儿紧紧抓住座椅，却又忍不住贴上前去观看。“它好壮……”她喃喃，“可眼神一点也不凶。”
“那是警惕，不是愤怒。”陈医生坐在副驾解释，“它在判断我们是不是威胁。你看它耳朵是竖着的，尾巴平稳摆动??说明它处于警觉状态，但没有攻击意图。”
随后穿过狮群草原，五只雌狮正围坐舔舐幼崽，雄狮卧于高坡远眺。一只小狮子追着尾巴打转，不小心滚下坡来，撞在一丛荆棘上，发出稚嫩的呜咽声。
“哎呀！”大兜儿心疼地捂住嘴，“快去救它！”
“不用。”李野轻声说，“它妈妈看得见。让它自己爬回去。”
果然，母狮只是站起身凝视片刻，便又坐下继续理毛。小狮子挣扎几下，终于站起，一瘸一拐回到族群中。
“这就是成长。”大宝儿低声说，“没人能替它走完这条路。”
回家路上，孩子们都累了，靠在车窗边昏昏欲睡。文乐渝轻轻哼起一首老歌，调子温柔而悠远。李野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蜿蜒的道路，忽然觉得这一路走来，就像一场漫长的迁徙??从争吵到理解，从偏见到共情，从单纯追求答案，到学会提出问题。
几天后，学校迎来一年一度的“科技节”。每个班都要布置展台，展示研究成果。大宝儿和大兜儿的展位前围满了人，不仅有学生，还有几位穿着正装的校外专家。他们的展板图文并茂，展示了过去半年的全部工作：红外影像、足迹拓片、数据分析图、生态模型，甚至还有一段AI识别软件自动生成的动物活动热力图??这是傅依若帮他们对接的一家大学生创业团队提供的技术支持。
“你们是怎么想到用AI的？”一位评委问。
“因为我们拍到了太多画面。”大宝儿指着硬盘说，“人工筛选太慢了。后来我哥在网上看到一篇论文，讲的是卷积神经网络在野生动物识别中的应用，我们就试着联系作者，没想到他们愿意免费授权测试版给我们用。”
评委们交换眼神，有人当场掏出名片：“暑假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研究所实习？我们可以提供指导。”
“他还不到十二岁。”文乐渝在一旁笑着提醒。
“年龄不是限制。”那人认真地说，“热情和思维才是。”
展览结束当晚，颜老师在家长群里发了一条长消息：
>“今天有几个孩子问我：‘老师，如果我们发现的问题没人管怎么办？’我想了很久，现在想通了??也许我们不能立刻改变世界，但我们至少可以让世界听见声音。感谢李星泽和李星月一家，你们让我重新相信，教育的意义不在分数，而在唤醒。”
李野看到这条消息时，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照片。他翻到一张旧照：那天在森林公园，大兜儿趴在地上用放大镜观察蚂蚁搬家，阳光透过树叶斑驳洒在他脸上。他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夹进《孩子的未来》文件夹的第一页。
清明前后，细雨绵绵。市环保局通知，他们提交的“校园周边生态走廊建设方案”已通过初审，拟纳入城市绿道二期工程试点。这意味着，将来这片区域将禁止随意施工，并设立永久性生态监测点。
更令人惊喜的是，王凡带来消息：市政府决定以他们家庭为原型，拍摄一部关于家庭教育的公益宣传片，主题定为《好奇心的力量》。
“拍我们？”大兜儿瞪大眼，“我要穿校服还是冲锋衣？”
“随你。”李野笑，“反正别背错台词就行。”
“我才不会背台词！”她跳起来，“我要说真话！”
拍摄当天，摄制组来到家中实景取景。镜头扫过书房里贴满动物图谱的墙壁、餐桌上摊开的野外记录本、阳台上挂着的鸟巢模型。导演让一家人自然吃饭，然后悄悄提问：“你觉得什么是最重要的学习？”
大宝儿放下筷子：“是发现问题的能力。”
大兜儿抢答：“是不怕犯错！”
文乐渝看向李野：“是他学会了耐心。”
李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我学会了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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