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齐锈站在官道岔路口,他左袖空荡荡的打了个结,右手指缝间夹着三枚铜钱,这是湘西赶尸人教的法子,用康熙通宝的"熙"字四点火驱邪。
铜钱正在发烫,意味着附近有东西在在窥视,雾气不知何时浓了起来。
月光在雾中晕染成蛋黄般的浊色,照得齐锈的影子不断扭曲,当铜钱第三次落地都是背面朝上时,他看到了那座本不该存在的客栈。
"三更客栈"的匾额斜挂在门楣,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暗红的木质,那不像漆树,倒像是凝固的血浆。
齐锈数着步子靠近,木制台阶在他脚下发出黏腻的挤压声,仿佛踩在什么生物的脏器上。
柜台后站着个戴方巾的掌柜,青白面皮上堆着夸张的笑容,他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找七个人。"齐锈将悬红拍在柜台上,"云梦泽的绸商。"
掌柜的指尖突然伸长半寸,指甲盖翻开露出吸盘状的肉芽,当他抚摸悬红时,纸面立刻渗出油脂般的汗珠:"天字房...咳...三楼右转..."
楼梯扶手的雕花在齐锈掌心蠕动,那些本该是缠枝纹的木头,此刻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蜷曲伸展。
二楼走廊的灯笼里,灯芯分明是截断指,燃烧时散发出烤肉般的焦香。
天字丙号房的门缝下有血渗出。
齐锈的锈剑出鞘三寸,剑身上的褐红锈迹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细小的虫豸般爬向剑锋。
当他用肩膀顶开房门时,七具呈跪拜状的尸体正围着个青铜鼎,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掀开,脑髓在鼎中炖成乳白的羹。
窗棂上的影子不对。
齐锈猛地侧身,原本该是他独臂投影的位置,此刻分明是条蠕动的触须。
锈剑完全出鞘的刹那,整间客房的梁柱突然渗出黏液,墙纸褪去后露出底下跳动的肉膜,这根本不是客栈,而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腔室。
掌柜的方巾早不知去向,他的天灵盖像花瓣般裂开,钻出六条末端长着眼球的肉茎:"锈剑客...你的右臂...很香..."
齐锈的剑招没有任何花巧。
锈剑十一式·"骨锈",剑锋划过空气时带起铁屑般的嗡鸣,掌柜的三条肉茎应声而断,断口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无数带着倒刺的透明丝线。
"你也在异化..."掌柜剩下的眼球突然同时转向齐锈空荡的右袖,"为什么...抗拒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