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铮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道:“你们退后。”
巽、翔舞、阿劫三人缓缓后撤半步,各自拉开战斗姿态。空气仿佛凝固,唯有那颗悬浮的黑色晶体仍在无声pulsing(跳动),每一次脉动都像是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
接引缓步走入祭坛中央,袈裟无风自动,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如同佛光普照,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那光不暖人,反而令人脊背发寒。
“此物虽恶,却维系着整个皇朝命脉。”接引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慈悲,“你若毁之,气运崩解,山河震荡,百万人将一夜暴毙,城池化为死地。林施主,你可曾想过后果?”
“想过。”林铮终于转过身,目光如刃,“但我更知道,这命脉根本不是什么‘气运’,而是千万百姓被生生抽干魂魄后熬成的血膏!他们种的是灵稻,收的是性命;耕的是良田,埋的是尸骨!你说我毁它会死人,可你不毁它,每天又有多少人在无声无息中枯竭而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说我走得太快?不错,我是快!因为慢一步,就多一条命填进这畜生祭坛里!你说这是维系统治的燃料?好啊,那我就亲手把它烧成灰!”
话音落时,剑已出鞘三寸。
一道银芒撕裂黑暗,直斩向那颗黑色晶体。
“住手!”接引一声低喝,单掌前推,空中顿时浮现一尊金色虚影,似佛陀盘坐,掌心朝天,竟硬生生托住了那一剑之威!
轰??!
气浪炸开,石屑纷飞,整座祭坛剧烈震颤,藤蔓簌簌断裂,尘土从穹顶簌簌落下。
林铮被反震之力逼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眼神未变,依旧锋利如初。
“你拦不住我。”他说。
“贫僧并非要拦你。”接引收回手掌,金影消散,“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说着,他袖袍一挥,地面阵法忽然亮起无数符文,那些原本隐匿于黑暗中的纹路尽数苏醒,交织成一张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网络,其延伸方向,竟不止这一座祭坛,而是贯穿整座皇城,乃至……连接西北边关、西山书院、蛮人营地!
“这才是真相。”接引轻声道,“你以为是西山书院在吸食民力?不,他们是棋子。你以为蛮人崛起是因为有人通敌?不,他们是被引导的刀。真正操控这一切的,是这个阵法背后的‘执棋者’??一个早已死去、却仍以怨念寄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上古邪修,名为‘幽魇’。”
林铮瞳孔骤缩。
“幽魇本是千年前的一位大能,因逆天改命失败而神魂俱灭,唯有一缕执念残存,附着于皇朝龙脉之上,借众生愿力与怨气重生。他不能直接现身,便以这套‘噬运大阵’为媒介,操控权臣、煽动叛乱、勾结外敌,只为积攒足够的能量,完成最后的复活仪式。”
接引看向那颗黑晶:“而这,就是他的心脏??由百万黎民的命运压缩而成的‘业核’。你若毁它,确实能断其根基,但也会释放其中封存的所有负面意志。届时,怨魂滔天,百鬼夜行,整个天凤皇朝都将沦为炼狱。”
林铮沉默了。
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知道接引没有骗他。那种扑面而来的阴冷感,那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的感觉,绝非虚假。这颗晶体里囚禁的不只是能量,还有痛苦、绝望、诅咒……一旦破碎,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你就任由它继续运转?”他咬牙道,“看着百姓一代代被榨干,看着王朝一步步腐烂?”
“贫僧一直在等。”接引闭目,“等一个不怕死的人,一个敢掀桌子的人,一个能在毁灭与救赎之间找到第三条路的人。林施主,你来了,而且比我想的更快。”
他睁开眼,目光如星火坠入深潭:“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毁’,而是‘怎么毁’。你要做的,不是砸碎它,而是……逆转它。”
“逆转?”
“不错。”接引抬手一点,空中浮现出一段残缺的阵图,“这是‘返运归元阵’的核心结构,可将吞噬之力转为反哺之效,让业核不再是吸血的魔器,而成为滋养苍生的源泉。但这需要四样东西:”
“第一,一名精通阵法之人,能现场重构大阵;”
“第二,一位通灵者,能安抚业核中躁动的亡魂;”
“第三,一把斩断因果之剑,破除幽魇设下的层层封印;”
“第四……也是最难的??一颗纯净之心,愿意承载业核崩解瞬间的所有罪孽与诅咒,替天下人承受反噬。”
说完,他静静地看着林铮。
林铮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所以你是早就选中我了?从我在酒摊开始收集情报那天起,你就知道我会走到这里?”
“贫僧只看得见因果之线。”接引合十,“至于选择,始终在你。”
林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杀过人,也救过人;拿过酒杯,也握过剑柄。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穿越来的玩家,只想在这个世界活得痛快些。可如今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逃就能逃掉的。
他转身看向身后三人。
巽站在最前,眼中带着担忧,却没有任何劝阻的意思。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会做什么。
翔舞咧嘴一笑:“要打架的话,算我一个。”
阿劫抱臂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敢一个人扛下所有,回来我第一个揍你。”
林铮鼻子一酸。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办。我们逆转它。”
接引点头:“时间不多,月圆将尽,幽魇的意识正在复苏。若不在子时之前完成逆转,大阵将自动进入献祭阶段,届时不仅业核彻底固化,连带方圆千里内的生灵都会被强行抽取气运,化为养料。”
“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够了。”林铮拔剑,剑尖划地,一道灵光蔓延而出,迅速勾勒出返运归元阵的雏形,“巽,你来补全细节,我只能画个大概。”
巽立刻上前,指尖凝聚灵识,在原有基础上迅速添加复杂符文。她的速度极快,每一笔都精准无比,显然早已研究过类似阵法。
“翔舞,你去守门。任何人靠近,无论身份,一律拦截。包括禁军、书院弟子、甚至……皇族。”
“明白。”翔舞身形一闪,消失在门口阴影中。
“阿劫,帮我护法。待会儿我若开始承接反噬,可能会失控,你得确保我不伤及他人。”
阿劫沉声应下,站定在他身后三步之外,手中长枪悄然出鞘半寸。
林铮闭上眼,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走上前,一手按在业核表面。
刹那间,万千声音涌入脑海??
**“救救我……我的孩子还没长大……”**
**“为什么是我们?我们只是想好好种地啊……”**
**“杀了他们!杀了那些穿官服的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无数冤魂在嘶吼,无数记忆在翻涌,那是百年来被吞噬者的最后执念,是这片土地最深的伤疤。
林铮浑身剧震,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衣衫。但他没有松手。
“二……”他咬牙低语,“二丫留给我的那份心灵印记……还在吗?”
巽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小玉片,贴在他后心。
那是二丫用自身精魄凝练而成的“共感之印”,能短暂连接千万人心绪,感受众生悲喜。
如今,林铮要用它,去聆听所有被牺牲者的心声。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以“共情”为引,唤醒返运归元阵的最后一重封印。
“开始了。”他喃喃道。
随着阵法最后一笔完成,整座祭坛猛然一颤。
黑色晶体开始剧烈pulsing(跳动),频率越来越快,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
接引盘膝而坐,口中诵经,梵音袅袅,竟真有几分超度亡魂之意。
巽双手结印,将自身灵力注入阵眼,维持结构稳定。
阿劫横枪而立,目光如鹰,警惕四周异动。
林铮则跪坐在业核前,双掌贴合,眼中泪水无声滑落。
他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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