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地仿佛静止。
风停了,虫鸣绝了,连心跳都像是被抽离。然后,娃娃动了。
它猛地抽搐,四肢扭曲成非人的角度,头颅向后仰到极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它的双眼骤然裂开,黑血如泪般涌出,顺着脸颊流下,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像是腐烂的沥青。那不是血,是怨,是恨,是积压了百年的阴秽之气。
我强忍恐惧,死死抱住它。它的身体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我的皮肤。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它体内挣脱,顺着我的血液逆流而上,钻进我的骨头、我的心脏、我的灵魂。
“回来……回来……”我听见不止一个声音在低语,有的苍老,有的稚嫩,有的凄厉,有的温柔。那是沈家历代女子的魂魄,她们曾一个接一个地站在这里,完成这场禁忌的仪式。她们都死了,或疯了,或消失在某个雨夜,无人知晓去向。
但她们的魂,被封在这娃娃里,镇在这坛中,代代相传,只为压制那个真正的“它”——那个不属于人间的东西,那个在族谱最深处被涂抹名字的存在。
我将娃娃狠狠按入镇魂坛,铜铃在坛底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锁链合拢。我迅速覆土,一边填一边念着封印咒。泥土盖过娃娃的手、头、最后是那双仍在流黑血的眼睛。当最后一捧土落下时,大地轻轻震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重新被压回深渊。
我瘫坐在地,浑身湿透,不知是汗还是血。手掌的伤口还在流血,可我不敢包扎。仪式未完,血不能断。
就在这时,我听见脚下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风,不是幻觉。那笑声清晰得如同贴着耳廓响起,带着熟悉的语调——像极了祖母。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那声音说,“但你要记住,镇魂坛镇得住它,镇不住你心里的它。”
我猛地抬头,四周空无一人。可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