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愈供出与太傅杨晋早有勾结,二人被一同打入廷尉狱的消息,最先传入到贵人杨滢的耳朵里。

“怎会如此!”

杨滢手中杯盏哗啦一声摔落在地,身侧宫人吓得纷纷噤声低头。

杨滢猛地起身,满脸不可置信,陛下就这样把我阿父打入诏狱了?就凭那个孙愈的一面之词?我父身为太傅,怎堪如此受辱?!”

“贵人息怒......”

前来报信的奴子期期艾艾道:“当,当时,除了平侯和华阳长公主在,丞相也来了,加上御史中丞和尚书令都在边上旁听,陛下便是想护着,也没法装聋作哑,此事除了查,也没有别的法子……………“

杨晋位列上公,和之前的段?案类似,都并非廷尉单独审断,不同的是,这次皇帝钦定的杂治官吏特意避开了王微和严,至少避免了杨晋受人构陷的可能。

但真相究竟如何,只有杨家人自己清楚。

杨滢脸色苍白,怔立良久。

她万万没想到此事的走向会是如此,分明前两日,陛下已重新开始召她伴驾,她自以为复宠,才堪堪放心下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何孙愈好好的离京,段浔会突然出城去拦?还搅和到萧令璋身上?

段浔和萧令......难道他们早早就盯上了他们杨家?一直在暗中看着,就等着这次出手?

杨滢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转瞬又联想到广平苑的事,她原以为不露痕迹,会不会也早就被他们察觉了,只是萧令璋当时故意隐而不发,先对付孙昶,等他们自乱阵脚…………

她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凉。

“不行,我要去见陛下。”杨滢说着便往外冲,才一脚踏出寝宫,又被宫人生生拦住。

“贵人先别急,陛下他......”那宫人低着头,嗫嚅道:“陛下刚去了长秋宫………………”

杨滢生生顿住,身子晃了晃,低头喃喃道:“有皇后在,我就算见了陛下也无用。”

除了求陛下开恩,她还能求谁?若是从前,她还能去求太皇太后,毕竟段氏和邓氏并不和睦,太皇太后也并不喜欢皇后。

可如今萧令璋回来了,太皇太后明摆着更护着自己的亲孙女。

杨滢胸口剧烈起伏着,一时急火攻心,竟眼前发黑,猝然昏迷过去。

一时之间,杨贵人所住的漪兰殿兵荒马乱。

杨太傅前脚刚被打入诏狱,杨滢后脚便骤然昏厥,后宫诸妃都暗中派人盯着,都在等着看杨贵人的笑话。

然而,所有人都没高兴多久,杨滢被诊断出怀有身孕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好巧不巧,偏偏是这种时候。

简直是上天在助杨滢。

消息传入长秋宫时,皇后段的正抱着年仅五岁的二公主,与皇帝说笑。

自嫁给皇帝以来,段的育有二女,大公主而今八岁,性子随了母亲的端庄大方、乖巧柔婉,二公主萧宁沅性子更为活泼,好不容易看见父皇,便一直在父皇跟前喋喋不休。

“待儿臣长大,也想像小舅舅一样骑马射箭!”萧宁坐在母亲的膝上,口齿伶俐地说:“儿臣也要给父皇打江山!”

“这话谁教你的?”成朔帝笑着,轻刮她鼻子,“你小舅舅是武将,你好好一个女儿家,和他比做什么?”

段的眸光微闪,她心知,有当年的华阳为前车之鉴,皇帝最不喜公主被如此教导,便轻笑着打断道:“陛下有所不知,近来沅儿想念父皇得紧,听宫人说了陛下去广平苑的事儿,便吵着嚷着说,倘若她也能和小舅舅一样骑马射猎的话,是不是父

皇去广平苑便能也带上她了。”

“下回,父皇带沅儿一起去。”成朔帝面色稍霁,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却没有多说,命奶娘把公主先抱下去。

待此处无人,成朔帝看向安静坐在那处的段的,叹道:“提起广平苑的事,今日杨家的事,如儿应该听说了罢?“

段的轻轻点头。

她垂下眼睫,微微抿唇,“陛下,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若是妾父兄的事真与杨家有关……………”

那她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阿浔早早和她提了此事,段的对父兄的含冤而死并非毫无心理准备,杨晋下狱,不过是第一步。

杨家害得他们段氏家破人亡,险些背上谋反骂名,非杨晋之人一命可以偿还。

除了祭奠父兄和几万将士,还有阿浔的妻子南荛。

当时为夺后位,杨滢下手狠辣。

南荛就是被她害死的。

成朔帝见她神色哀伤,眼眶微红,俨然一副要垂泪的样子,便执了她的手,柔声宽慰道:“儿放心,倘若真是如此,朕必会严惩杨家,还你和你父兄一个公道,绝不让你受委屈。”

段的抬袖拭泪,起身拜道:“妾多谢陛下。”

就在此时,有人匆匆步入殿中,竟是吕常侍。

吕之贺面色异常,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陛下,漪兰殿那边传来消息………………”

成朔帝一听是漪兰殿,神色便有些不耐,只当杨滢听说父亲的事又开始胡闹了,他还没下旨处置她已是留了情分,冷声道:“这些小事就不必回禀朕了。”

“不是小事。”

吕之贺用余光瞄了瞄边上的皇后,低声道:“是......是杨贵人突然晕倒,医官前去诊治,发现是......有孕了。”

成朔帝闻言怔住,转身看过去,“当真?”

“千真万确,若不是医官再三确认,奴才也不敢来禀告陛下。”

成朔帝一时默然。

许久,他才低声道:“让太医令去妥善照顾杨贵人,孩子不能出差错……………”他转身看向立在一边的皇后,神色有些复杂,叹息着道:“儿,朕答应你的事不会违诺......但孩子是无辜的,你可明白?”

皇帝凝视着她,眼底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柔情和愧疚。

殿中灯火璀璨,段的凤冠华服,妆容精致,脸色却莫名显得苍白无比,竭力维持着笑意不变,低眸道:“妾......妾明白......陛下放心,妾会妥善照顾杨贵人母子。”

她眼底光逐渐黯淡下去,袖中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段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能看出除了愧疚之外,他面上眉宇间隐隐藏着的欣喜。

帝王膝下只有公主,他一直盼着能有个皇子。

可本朝立储,便是立立长,皇长子若是杨滢所生,意味着段的的处境会变得更艰难。

可她的丈夫,似乎全然没有顾惜这些,登基五载,他对这个皇子的渴望已经盖过了一切,或许在帝王的眼里,他对段的恩宠足以让段的感激涕零,她又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要求嫡长子?

何其讽刺。

分明方才,他还亲口答应她,说会还段家一个公道。

待皇帝离开后,段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若一个雕塑。

大长秋丞何缩小心翼翼地站在边上,低声提醒道:“娘娘......”

段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她抬袖拭去,自嘲道:“我早该清醒了的。”

当初被收回皇后印玺时,她便该彻底明白,她相逢于微时的丈夫,早就变成了一个冰冷无情的帝王。

“你去挑选几个可靠的宫人带去漪兰殿,小心照顾着杨贵人,莫要让龙胎出事。”段妁吩咐道。

何绾忿忿不解道:“杨贵人的父亲如今是戴罪之身,他们从前对娘娘可从未手下留情,这孩子......说到底也是害死您父兄凶手的孩子,娘娘何必如此大度?”

段妁苦笑道:“正式定罪之前,尚不是定局。万一此时龙种有碍,便是本宫疏于照顾的责任。”

她无力地坐了下来,抬手按揉着太阳穴,此时此刻,比起后妃该有的嫉妒与伤心,倒不如说她眼底的厌倦和麻木更甚。

她挥了挥手,“去吧。”

何绾只好喏喏退下。

另一边,朝露殿中。

李美人李玉衾也在暗中派人盯着外头的动向,听到杨滢有孕时也大吃一惊,“她居然真的怀上了?那个怀孕的方子居然真这么有用?”

李玉衾入宫才一年,侍寝的次数屈指可数,早些时候,她听说杨滢整日都在服用助孕的方子时还嗤之以鼻。

没想到还真让她成了。

李玉衾磨牙切齿,恨恨道:“她还真是好运,可惜了,这回她没这么容易翻身。

她对身侧宫人道:“你去打听打听,杨滢到底用的是什么方子,给我也抄一份来。”说罢,想起什么,又道:“再去宫门口打点一二,把杨滢的消息告知给华阳长公主,看看公主怎么说。”

李玉衾和萧令璋此前生出嫌隙,但自广平苑之事后,李玉衾便被姨母淮安王妃在信中好生训斥了一番。

姨母叫她主动向萧令璋赔礼道歉,日后也要多拉拢萧令璋,宫中妃嫔背后皆有依仗,李玉衾日后若想争宠,还想要个皇子傍身,单靠淮安王的势力远远不够。

身边宫人领命去了,李玉衾坐了下来,望向铜镜里禁足一月后,变得消瘦苍白的自己,怔怔抚了抚脸,急忙对一侧待立的宫女唤道:“还不快过来,给我梳妆。”

诏狱之中,一如既往的森冷压抑。

火盆烘亮石砖砌出的墙壁,其上痕迹斑驳,不知是多少陈年血迹干涸在上面。

廷尉左平崔汤紧跟在身后,边走边急急道:“眼下案件尚未查明,避嫌起见,丞相便是要见太傅,也还请莫要耽搁太久......”

裴?脚步未停,缓步绕过拐角,火光放大人影,投射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的视线朝一侧投注而去,正好看到牢房内端坐的那道背影。

“都下去吧。”他淡淡道。

崔汤还是立在那处不动,犹豫道:“还请丞相体谅下官,这实在是不合规矩......若是出什么岔子,下官的脑袋也不保了。”

“一炷香的时间便好。”裴凌凝视着里头的人影,嗓音清冷道:“放心,这种时候,我没有必要动他,只是与太傅‘叙旧‘罢了。”

崔汤心道这是哪门子叙旧,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道,往日段?大将军和裴丞相都还算面子上过得上的关系,唯独裴相和杨太傅的关系最是不睦,想投杨氏门下的人都得掂量掂量得罪丞相的后果,眼下太傅入狱,丞相看着更像是来落井下石的。

崔汤心底虽如此腹诽,面上却对着装拱了拱手,示意把守在外头狱卒打开门,暂时撤了下去。

裴?负手踏入牢房。

跪坐在那处的人仍然静坐不动。

“你来做什么?“

杨晋没有回头,只冷声道:“来看我笑话?”

裴?拢了拢袖子,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此番我已经警告过你,是你太蠢,自寻死路。”

他一早便猜出那刺客是谁安排的手笔,杨家在广平时便想动萧令璋,却没有得逞,后来又想借他的名义除掉孙愈,算盘打得倒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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