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对对!谢指挥,这法子好!咱这土质,挖窑洞又结实又暖和!”

“行的问题,”谢继远看向工程处长,“大型机械一时上不去,我们就先用人力打通最关键的一段。成立党员突击队,骨干带头,三班倒!同时,你亲自去宝鸡,蹲在铁路局,不把车皮落实了就别回来!告诉他们,‘706’是毛**、党中央关心的项目,是天大的事!”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战争年代传承下来的那股子决绝。散会后,他独自坐在灯下,从随身携带的旧皮箱里,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长条物件。打开红布,里面是父亲谢文渊留下的那柄黄埔佩剑。剑身冰凉,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他并没有拔出剑,只是用手掌细细摩挲着剑鞘上细腻的纹路。这柄剑,象征着父亲的戎马生涯和未竟的理想,也象征着一个家族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承诺。它此刻无言,却比任何动员令都更能给予他力量。

“父亲,您未竟的事业,我们这一代,正在这片新的战场上继续。”他在心中默念。

第二天,一场“立足自身、艰苦创业”的大会战在“706”工地全面打响。在老耿的指导下,成千上万的人开始在山坡上开挖窑洞。谢继远也挽起袖子,拿起铁锹,和工人们一起干。汗水浸透了他的旧军装,黄土沾满了他的裤腿,他却浑不在意,不时还和身边的青年工人们说笑几句,鼓舞士气。党员突击队红旗所指,号子震天,那段最难攻克的路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

宝鸡方面也传来好消息,工程处长软磨硬泡,终于抢到了车皮,第一批活动板房和急需的工程设备即将运抵。

傍晚,收工的号声响起。谢继远没有立刻回指挥部,他再次登上“野狐坡”。眼前的景象已然不同:山坡上,一排排新挖的窑洞如同巨大的蜂巢,冒出缕缕炊烟;远处,那段新拓的道路雏形,在夕阳下像一条金色的带子,蜿蜒伸向大山深处。工人们的身影在暮色中汇成流动的剪影,喧闹中充满了生机。

老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递过一个烤热的土豆:“谢指挥,你看,咱们这‘家’,有点模样了。”

谢继远接过土豆,烫得在两手间倒换,脸上却露出了抵达陇西后的第一个舒展的笑容:“是啊,老耿,这只是开始。将来,这里不仅会有厂房、公路,还会有学校、医院、电影院……会是一座崭新的城。”

他极目远眺,落日的余晖将整个黄土高原染成一片壮丽的金红。他仿佛看到,父亲那坚毅的目光,正穿越时空,与他自己、与这片土地上所有奋斗者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共同注视着这片正在苏醒的土地。

千钧基石,已深深植入这陇西的黄土之中。而一个属于建设者的春秋,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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