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不像话的府衙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陈国都城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灰白,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默而危险。王府内,烛火摇曳,映得广王的脸忽明忽暗。他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佩刀的刀柄,发出细微却急促的“嗒嗒”声。
“王爷,还是没有消息。”一名亲卫低声禀报,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慌乱。
广王猛地停步,眼神锐利如刀:“再派人去查!沿路找,哪怕是尸体也要给我抬回来!”
话音未落,窗外忽地掠过一道黑影,轻盈落地,竟未激起半点尘埃。广王心头一震,脱口而出:“是你?”
来人正是自个。她一身夜行衣沾满血污与尘土,发丝凌乱贴在额角,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双眸依旧清亮如星。她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坚定:“属下幸不辱命,已将贼人尽数剿灭,道爷安然无恙。”
“当真?”广王疾步上前,一把扶起她,“可裕呢?战况如何?”
“都虞候临阵指挥略有迟滞,但尚能掌控大局。此战我军折损三百余,敌方瓦解,仅俘数十。属下已命其整顿残部,暂驻城外待令。”自个缓缓站直身子,语气冷静得仿佛方才经历的不是一场生死厮杀,而是寻常演武。
广王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既已平乱,为何不开城门迎回将士?岂非寒了人心?”
“城门……”自个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守将拒不开门,言称‘宵禁已启,不得擅启’。属下三呼不应,只得翻墙入城报信。”
“荒唐!”广王怒极反笑,“周家的人,果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
自个垂眸不语。她知道,那所谓的“守将”,不过是周府安插的眼线罢了。今日若非她亲自出马震慑军心,那一场混战恐怕早已酿成大祸。可裕虽忠心,却缺统御之才;而那些所谓的“精兵”,不过是纸糊的虎头,遇事便散。
“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军心。”自个低声道,“道爷在外,群龙无首。若周家趁机煽动流言,说朝廷弃军于不顾,恐生哗变。”
广王神色凝重:“你说得对。传本王令,即刻开启西门,迎我将士归城!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是。”自个领命欲退。
“等等。”广王忽然叫住她,“你身上有伤。”
她低头看了看手臂上渗出血迹的布条,轻描淡写:“皮肉之伤,不妨事。”
“去医馆包扎,换身衣服再来见我。”广王语气不容置疑,“本王需要一个清醒的你。”
自个点头离去。王府后巷幽深寂静,她脚步微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直到拐进一处僻静院落,才终于支撑不住,倚墙滑坐于地。她解开臂上布条,伤口狰狞翻卷,显然是被利刃划过。她咬牙取出随身药粉洒上,痛得额头沁出冷汗。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你还真是命大。”声音低柔,带着几分讥诮。
自个猛然抬头,只见阴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可裕。
她瞳孔骤缩:“你没死?那你……刚才回城的是谁?”
可裕冷笑一声:“自然是假的。你以为凭那些乌合之众,真能挡住几百鞑子死士?那是诱饵,是周家设下的局,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自个心头一凛:“你是内应?”
“我不是。”可裕摇头,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悲怆,“我是被逼的。我娘在他们手里,我若不照做,她明日就会被挂在城楼上曝尸三日。”
自个沉默片刻,缓缓道:“所以你交出了令牌,引贼入城,还故意制造混乱,让道爷陷入险境。”
“我不这么做,全家皆亡。”可裕声音颤抖,“但我没让他们伤道爷一根头发!我只说带兵出迎,实则中途调转方向,把主力引向南郊埋伏圈……是你,是你坏了他们的计划。”
自个冷冷看着他:“那你现在来做什么?杀我灭口?”
“不。”可裕摇头,“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周家早已勾结北境残部,意图借今晚之乱夺权。他们要在三日内逼道爷交出兵权,否则……满城百姓陪葬。”
“证据呢?”
“我在周府密道见过往来书信,还有金鹏旧臣的印鉴。”可裕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布帛,“这是他们准备伪造的‘叛国诏书’,上面盖着道爷的私印。”
自个接过一看,眉头紧锁。那印章纹路熟悉,正是广道随身携带之物。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竟是伪造?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信你。”可裕直视她的眼睛,“这一路走来,你是唯一一个不曾以出身论高下的人。你说草莽也可为国效力……我虽堕入泥淖,但心尚未死。”
自个久久不语。良久,她将布帛收好,淡淡道:“我会禀明王爷。至于你……若真心悔过,便继续演下去。记住,你的母亲活着,才有价值。”
可裕浑身一震,似明白了什么,重重叩首:“属下……愿为内应。”
自个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她知道,这场棋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周家不会善罢甘休,而她必须抢在对方出手前,布下反杀之局。
回到王府时,广王已在正厅等候。她将布帛呈上,简述经过。广王看完,面色铁青:“好一个周家!表面恭顺,背地里竟敢勾结外敌,图谋不轨!”
“王爷,如今之计,唯有先发制人。”自个沉声道,“明日早朝,您可借‘犒军’之名召集群臣,届时当场揭发周家罪证。只要拿下周老太爷,其余党羽自然瓦解。”
“可证据不足,仅凭一块布帛,难以服众。”
“那就补足证据。”自个眸光微闪,“今夜,我去周府取真凭实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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