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他是大房嫡脉,我是二房家妇,亲缘本就隔一层,他见过大世面,做大事之人,不会把家门小利小情放心上。
半年后封娘子找到其他下家,价码比我们更实惠,人家一句话就能把我们撅了,已吃半年便宜,我们还能有话说?
但我们降两成利,比旁人都还低一成,其中情意诚心足见,不管是家门情理,还是商路规矩,这门生意才能长久。
他们便想要甩都耍不脱,夏家生意和鑫春号勾连,家业便多一份依仗,我在贾家也多份亲和脸面,一本万利之事。」
婆子听得心悦诚服,赞道:「怪不得太太说姑娘精明,姑娘的见识太了不起,做生意的手段,让老婆子大开眼界。」
夏姑娘说道:「你让掌柜的去封娘子说,我们不仅降两成利,只要她愿意的话,我们还能吃三成,价格还能商量。
只要出货数量倍增,损耗便会被摊薄,原本只赚一成利,以少积多迭加,银钱流动加快,最终赚到便不止一成利。
我再告诉你一句私话,夏家缺的不是银子,而是大户根底依仗,现成的好卖家在呢,即便花银子也是桩合算生意。
当年我父亲就是这麽做的,我做女儿的也不能糊涂,威远伯这样的人物,万不能因银子琐事,让他就看轻了夏家。」
……
一旁宝蟾听了夏姑娘的话,暗自有些瘪嘴,姑娘说的冠冕堂皇,像都为家里生意,旁人不知底细,我还会不知。
神京城里平头百姓不知底细,但凡是高门大户丶商贾门第,哪个不知鑫春号底细,本就是贾琮暗中置办的产业。
姑娘不过是想给贾琮好处,让贾琮高看她一眼,二成利该有多少银子,这是给贾琮银子花,没进门就养小白脸。
这些好处给宝二爷才正经,二爷也是真可怜,千金万金娶姑娘进门,他绝想不到姑娘中邪,这媳妇迟早被人睡……
那婆子听夏姑娘一番话,虽说是心悦诚服,但却觉得有些异样,从没见姑娘提过姑爷,倒开口闭口都是威远伯。
不过她是店铺婆子,做多生意之事,比常人还要世故,只是略微一想,便觉得夏姑娘会如此,也是在情理之中。
夏家的那位姑爷虽是贾家子,却是二房的偏门子,姑娘要嫁的是贾家国公门第,这吃闲饭的姑爷不过是个添头。
贾家最有出彩,最有权势之人,自然就是威远伯,听说和姑爷还是同岁,便已做了进士,封了爵位,作上高官。
姑娘要嫁世勋门第,又是这等精明骄傲,威远伯是她堂房兄弟,她自然要看重些,用生意去拉拢交好也是常理。
……
徐婆子想通这关节,她在店铺做事厮混,最是个精明乖觉之人,那威远伯正风光,自然投其所好讨自己姑娘欢心。
笑道:「姑娘这等精明出众,神京大户闺房中,也是一等一人物,只贾家这等贵勋高门,才能配得上姑娘的能为。
姑娘把鑫春号的生意,做成长久之事,也是极聪明的事,因鑫春号本是威远伯产业,那可是神京一等一的少年郎。」
夏姑娘听夸她是一等一闺阁,又夸贾琮是一等一少年郎,两人竟一等般配,心中受用甜美,觉得徐婆子真有眼光。
……
徐婆子见自己一番话,夏姑娘笑意盈盈,越发娇美动人,心中越发来劲,起了逢迎之意,只挑她爱听的好话来说。
笑道:「姑娘是千金小姐,身份尊贵安居内宅,多半不闻窗外事,却不知贾家又出大喜事,如今街头巷尾都议论。」
夏姑娘一听贾家大喜事,娇躯忍不住一震,首先想到和贾琮有关,连忙问道:「可是威远伯喜事,快说来我听听。」
徐婆子笑道:「要不说姑娘精明,怎都要绑上鑫春号的生意,这是看准了威远伯了不得,姑娘这眼光也是真够毒。
这两日外头在在传,说威远伯在东城郊外,带着几百人马就跟几万蒙古鞑子对阵,杀得天昏地暗,杀的日夜无光。
后来一气便斩杀了好几千蒙古鞑子,城东郊外满地都是鞑子尸体,外头都说威远伯是赵子龙转世,大周第一勇将。」
夏姑娘听得目瞪口呆,两眼发光,双颊红晕,心中炸开般欢喜,方才的精明荡然无存,根本没觉得徐婆子在胡扯。
……
她虽正月十五去过贾家,但回家之后再没出门,大户姑娘大门不迈,这都是常理,自然不知贾琮被升官荣耀之事。
夏太太每日在店铺走动,自然早知道贾琮之事,但她知道女儿迷恋贾琮,再过两月就要出嫁,自然不会勾她心魔。
甚至还暗中在家里放话,家中厨娘丶车夫丶门房丶小厮等常在外走动,知道贾琮喜讯之事,一律不许在家里多嘴。
俗话说知女莫如母,夏太太知儿女刁蛮任性,固执透顶,心高气傲,见了贾琮这等人物,本就对宝玉十分看不上。
如今两人马上就要成亲,要让女儿知道贾琮这等风光,只怕她更要生出二心,这两夫妻成亲之后,如何夫妇和谐。
只是夏太太虽然精明,但依旧是百密一疏,她让徐婆子教引女儿生意,却忘了徐婆子在铺子干活,也知道贾琮之事。
夏太太更没有想到,女儿对贾琮相关琐事,皆有十分留意,帐本上不起眼的秀娘香铺四字,让女儿生出这一番做派。
……
宝蟾见夏姑娘两眼发光,小脸红晕,便知道要坏事,死婆子偏给贾琮吹嘘,生怕姑娘不红袖出墙似的。
徐婆子自然不看宝蟾脸色,见夏姑娘神色如此起劲,她自然更加兴高采烈,将自己所知越发添油加醋。
笑道:「姑娘不知好事还在后头呢,威远伯在城外战胜之后,当今天子龙颜大悦,立刻便下了圣旨封赏。
街上人都在传说,宣召那日来了天子銮驾,兵部尚书宣读圣旨,那等体面荣耀场景,旁人做梦都想不到……」
宝蟾见夏姑娘笑嫣如花,漂亮大眼睛闪得人眼晕,她恨不得去撕徐婆子的嘴,再说下去姑娘要尿裤子了。
姑娘是宝二爷的媳妇,为别的男人这般来劲,这死婆子简直岂有此理,这般多嘴多舌,咒她以后烂舌头。
徐婆子继续添油加醋,笑道:「皇上不仅封了威远伯做伐蒙军大都督,还升了正四品官职,还加工部侍郎。
这十几岁的侍郎官,可是天大奇闻,大周朝是头一遭,即便前朝都没听说,就算是戏文上都不敢这麽唱的。
现在街面上都在传,贾家的威远伯貌似潘安,文才武略,无双无对,占尽天下好处,定是神仙托生的人物。」
夏姑娘听得心花怒放,强自克制说道:「市井传说,多半夸大,但这回我信,一辈子再没见过比他更得意的。」
她又问徐婆子此事诸般细节,因此事市井流传极广,徐婆子自然知无不尽,即便不明之处,也杜撰吹嘘一番。
夏姑娘和徐婆子絮叨不停,让徐婆子有些受宠若惊,至兴尽方罢,其中之专注热情,胜过盘算自家生意十倍。
……
等到徐婆子走后,夏姑娘笑道:「宝蟾,方才你都听到了吧,琮哥儿文能金榜题名,武能冲锋陷阵,斩将擒贼。
我以前夸他的好处,我瞧你有点不服气,十六岁的侍郎官,你可曾听过,他才是奇男子,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狗!」
宝蟾听了有些憋屈,姑娘说的土鸡瓦狗,必定也包括宝二爷,他真是可怜,谁有这种堂兄,都会让觉得是笨蛋。
叹道:「姑娘说的自然没错,那个贾琮的确太厉害,但是他这麽厉害的,怎麽就托生到贾家,显别人都很差劲。」
夏姑娘笑道:「你这话倒有道理,他在贾家就是鹤立鸡群,贾家那些子弟不要说相比,在他跟前连人样都没有。」
主仆两人正在闲话,突然外头小丫头传话,说贾家二太太送来嫁衣红料子,夏姑娘一听这话,眉头不禁一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