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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卷着沙砾子扑在"岐仁堂"的木招牌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诊室里,岐大夫正低头给竹篮里的艾草喷水,鼻尖萦绕着当归与薄荷混合的药香。玻璃门被"吱呀"推开,带进一股汗味与尘土气,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扶着门框直喘气,裤脚还沾着水泥点子。
"岐大夫,您给看看吧......"男人声音发虚,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滚,抬手抹汗时,袖子滑下来,露出胳膊上肿得发亮的皮肤,像发面馒头似的。
岐大夫放下喷壶,示意他坐在诊脉的竹椅上:"先歇口气,慢慢说。"他顺手从柜台上拿起青瓷茶杯,倒了杯温茶递过去。男人双手接过,指尖冰凉得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杯壁上很快凝起一层水珠。
"我叫王建军,在城郊工地扎钢筋的。"男人喝了两口茶,呼吸才平稳些,"这毛病快一年了,刚开始是累着了就胳膊腿疼,像灌了铅似的,歇一宿能好点。后来找了个大夫,说是湿气重,开了些薄荷、陈皮之类的药,喝着倒挺爽口,可没过多久,不干活也疼得钻心。"
他说着掀起裤腿,小腿上的皮肤泛着青紫色,轻轻一按就陷下去个小坑,半天弹不起来。"另一个大夫说光理气不行,得加祛湿的,又加了苍术、薏米,结果更糟了——您看这胳膊,肿得连袖子都快套不上了,夜里还发烧,一身一身盗汗,被子能拧出水来。"
岐大夫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指腹贴着寸关尺三个部位。王建军的脉搏跳得又快又浮,像水面上漂着的浮萍,稍一用力按下去,就细得像游丝,若有若无。他又翻开王建军的眼皮看了看,眼白泛着淡淡的青黄色,舌苔白得像蒙了层霜,舌尖却红得异常。
"这一年,活儿没少干吧?"岐大夫收回手,拿起桌上的纸笔。
王建军叹口气:"可不嘛,儿子要结婚,得攒彩礼钱。工头说加班给双倍工资,我就天天干到后半夜,有时候累得直接在工棚铺盖卷里睡。早饭啃个凉馒头,中午在工地吃盒饭,油水少得可怜......"
旁边碾药的徒弟小张停下手里的活儿,忍不住插话:"王叔,您这是拿命换钱啊。《黄帝内经》里说'劳则气耗',您这是把身子骨熬空了。"
岐大夫点点头:"小张说得在理。《脾胃论》里讲'四肢皆禀气于胃',您这胳膊腿的毛病,根子在脾胃上。劳累最伤脾气,就像磨盘少了驴拉,粮食怎么也磨不出粉来。脾主四肢肌肉,脾气虚了,气血送不到手脚,自然又沉又痛。"
王建军皱着眉:"可那两位大夫给我用了理气化痰、祛湿的药,怎么反倒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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