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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巨锤擂在濒死巨兽的心脏上。整座钟楼都在随之震颤!灰尘簌簌地从高处的梁木缝隙中震落。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包裹的青铜皮在巨大的冲击下扭曲变形,铜钉被震得松动、脱落。门后,隐约传来秦人守军压抑的怒吼和沉重的抵门声。
“顶住!给老子顶住!” 一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秦军百将(王离旧部)嘶声咆哮,用肩膀死死顶住一根抵在门后的巨大撞木,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他身边,仅存的几十名守军——有须发皆白的老兵,有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徒兵,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低级文吏服饰、此刻却紧握着青铜剑的书生——都拼尽全力,用身体、用能找到的一切重物,死死抵住那两扇在狂暴撞击下呻吟欲裂的大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绝望,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光芒。身后,是通往钟楼顶层的阶梯,那里,有他们必须守护到最后一刻的东西。
钟楼顶层。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却弥漫着另一种更加沉重、更加悲怆的气氛。巨大的空间被十二枚大小不一、按音律高低排列的青铜编钟所占据。这些编钟,是秦人祭祀天地、宣告时辰、激励军心的礼乐重器,更是帝国威严的象征。最大的一枚,通体玄黑,厚重无比,象征着“水德”,静默地悬挂在钟架的最中央,如同沉睡的巨兽。其余的编钟,按照黄钟、大吕等十二律吕依次排列,在从高窗缝隙透入的、摇曳不定的火光映照下,散发着古老而庄重的幽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桐油保养木架的气息、青铜金属的微腥以及下方不断传来的血腥和硝烟味道。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悲怆感,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身处顶层的人心头。
白发苍苍的老乐师赢无咎,穿着一身早已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庄重的玄端深衣,如同枯木般静立在编钟架前。他是秦室远支宗亲,更是侍奉了秦国三代君王的太乐令。此刻,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痛。浑浊的老眼,如同两口枯井,深不见底,倒映着窗外跳跃的、焚城的火光。那双曾抚弄过无数妙音、校准过无数音律的枯瘦双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指尖缓缓拂过离他最近的一枚编钟冰冷光滑的钟体表面。那触感,冰凉刺骨,仿佛触摸着帝国正在迅速冷却的尸身。
“大人……”一个同样须发皆白、抱着断裂钟锤的老乐工声音哽咽,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将一柄沉重的、顶端包裹着软木的青铜钟锤递给赢无咎。锤柄上沾满了汗水和血渍,锤头有新鲜的撞击裂痕,显然是刚刚经历了惨烈的搏斗。
楼下传来的撞击声、喊杀声、箭矢破空声更加猛烈了!整座钟楼都在剧烈的震颤!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和细小的木屑如同雪片般从头顶簌簌落下!一扇高窗被一支燃烧的火箭射穿,带着火焰的箭矢“夺”地钉在一根粗大的楠木梁柱上,火焰迅速舔舐着干燥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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