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抬起手换筛子方向,指节处一道暗红烫痕,形状像根细针——正是唐绣娘绣在帕子角上的"引魂针"标记,"当年唐姨说过,能解焚诏秘的人,手上都有这烙印"。

老翁似有所觉,骰子猛地一顿。

灰盆里的字"唰"地散作星点,他缓缓转过脸来。

皱纹像刀刻的,左眼蒙着层白翳,右眼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白小芩斗笠下的脸。

白小芩解下斗笠,露出额间一点朱砂。

这是唐绣娘传给她的"守灯印",专用来引信。

她从袖中取出沈知秋的符笔,蘸了槐树上新凝的银露,在陶盆边缘画了半圈"归念符"——不是锁魂,是引信。

"今夜子时,灰里见字。"她轻声说,拉着小满退进巷口的阴影里。

第二日午时,破棚里的灰盆冒起轻烟。

周哑樵的手在筛子柄上抖得厉害,筛网划过灰堆时,一行小字像活了似的钻出来:"绣娘未死,火种在义庄。"

"当啷"一声,铜筛砸在油毡纸上。

老翁踉跄着扶住棚柱,白翳的左眼竟滚出泪来。

他跪到盆前,枯枝般的手指插进灰里,那些字却没散,反而顺着他的手背往上爬,爬到手腕,爬到心口。

"是她的字......"他哑着嗓子,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

三十年了,他以为那把火烧了观星台,烧了沈氏满门,烧了他的舌头,也烧了所有能说出口的真相。

可现在,灰里的字在跳,跳的是唐绣娘的绣针走法,跳的是当年她躲在灰瓮里时,他偷偷塞进去的半块炊饼。

白小芩从巷口走出来,手里捏着块绣帕。

帕子边缘烧了个角,剩下的部分绣着个小丫头举灯,灯穗子是用金线绣的,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唐姨三日前绣的,说要等'能解灰语的人'。"她把帕子轻轻放在灰盆上。

周哑樵的手指碰到帕子的瞬间,血珠"啪"地滴进灰里。

陶盆突然爆起金光,灰堆里浮起一行完整的字,每个笔画都带着焦痕:"癸卯年七月初七,沈氏满门焚于观星台,唯少主藏灰瓮,活。"

老翁浑身剧震,白翳的左眼突然流出血泪。

他摸索着从陶盆底抠出个铜匣,匣盖上刻着九座城的名字,每道刻痕里都填着不同颜色的灰。"这是......九城百姓三十年的焚纸灰。"他哑声说,"江北的思念沉,苗疆的念带蛊,岭南的念有海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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