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手臂,手指几乎要戳破殿宇的穹顶,指向宫外市井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市井坊间,勾栏瓦肆!人人传唱《寒衣行》!人人高呼‘四象擎天’!”
“陇右血碑,是朱雀之剑!”
“学宫天梯,是青龙之智!”
“金行玉券,是玄武之财!”
“开山雷火,是白虎之威!”
“朕的江山!朕的社稷!” 杨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委屈,响彻空旷的大殿:
“在天下人眼中!在这煌煌新世!
“究竟是朕的龙椅在承天?
“还是——
“你寒衣阁的‘四象’在——
“擎!天!?!”
面对这近乎咆哮的质问,林天生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如水。他没有辩解,没有惶恐,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看不到。
等杨侑的喘息稍稍平复,林天生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
“陛下息怒。市井俚歌,多夸诞之词,岂可尽信?”
“陇右血碑,斩的是害民蠹虫,护的是陛下法度威严。”
“学宫天梯,立的是寒士报国之阶,筑的是陛下文治根基。”
“金行玉券,通的是天下财路,富的是陛下子民。”
“开山雷火,开的是荒漠矿藏,强的是陛下军资国本。”
“凡此种种,皆由陛下圣心独运,臣等不过奉旨行事,何敢言‘擎天’?”
这番解释滴水不漏,将寒衣阁的功绩全部归功于皇权,更是给足了杨侑台阶。然而,少年天子需要的是解释吗?不!他需要的是确认!是对他那被“四象”光芒彻底掩盖的帝王权威的确认!
“奉旨行事?好一个奉旨行事!”杨侑冷笑一声,步步紧逼,走下丹陛,停在林天生面前三步之遥。这个距离,已逾越了君臣之礼,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若真奉旨行事,为何市井只知寒衣四象,不知天子威名?!”
“若真奉旨行事,为何那歌谣之中,字字句句皆是‘寒衣蔽天’、‘四象擎天’,却无半个字提及朕躬?!”
“亚父!” 他眼中泛起一丝水光,声音带着被至亲背叛的痛楚,“朕敬你如父!信你如天!将江山社稷托付于你!可你…你麾下的寒衣阁…究竟要将朕置于何地?!是将朕当作那庙堂之上的泥胎木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