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和沈星晚顺着他的指引看去。
那是一片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丑陋的树皮。深褐色,布满纵横交错的沟壑,有些地方还翘起翻卷,露出底下颜色稍浅的木质。晨光斜斜地打在上面,照亮了灰尘和微小的苔藓颗粒。
顾言的指尖,却极其精准地点在裂痕深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上。那凸起只有米粒大小,颜色比周围更深,形状不规则,像一颗凝固的泪珠,被粗糙的树皮紧紧包裹着。
“这是什么?”念初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树皮。
“疤。”顾言的声音很平淡,“很久以前,也许是一根树枝被折断,也许是虫子蛀过留下的伤口。树在生长,就把这伤包裹起来。”
念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想起自己指尖那道深红的疤痕,也是“伤”。
顾言的指尖没有离开那个微小的“疤”,而是开始沿着它周围极其细微的纹路移动。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阅读一张复杂的地图。“树受伤了,不会停。”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道理,“它顺着伤口的形状长,用新的木质一层层包裹它,挤压它,磨平它……最后,伤口的边缘,就变成了最硬的地方。”
念初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猛地想起了自己那块黄杨木!想起了爸爸刻下的完美骨架旁边,自己那些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刻痕!想起了昨夜他用砂纸一遍遍打磨那些刻痕边缘时,手腕的酸痛和汗水流进眼睛的刺痛!最后,那些歪斜的刻痕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圆融,呈现出温厚内敛的光泽……
“就像……就像我磨的那些刻痕?”念初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
顾言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