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死寂。
卫懿公惶急地在御座前乱转,他那身锦绣鹤氅,此刻如同沉重的囚服。殿下群臣如同泥塑木偶,个个垂首屏息,面如土色。空气沉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唯闻殿外寒风更紧。
“卿……卿等……有何良策?!”懿公的声音因恐惧而尖细变形,目光在群臣麻木的脸上疯狂逡巡。
一个头发花白、身着大夫朝服的老者,石祁子(石碏之孙),强撑着出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禀……主公!狄人野性难驯,锐气正盛!非……非我国兵弱将寡所能硬抗啊!为今之计……唯有火速遣使!八百里加急!向……向齐国求救!齐桓公乃诸侯盟主,当会发兵来援!”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渺茫的希望。
话音未落,另一个嘶哑却带着泣血之音的声音响起:“不可!!迟矣!迟矣!”宁庄子须发戟张,脸上刻满了惊惶与绝望的沟壑,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炸雷:“齐国大军!正困在北疆燕国!与山戎死战!鞭长莫及!百里?狄人铁蹄转瞬即至!等齐国兵马?帝丘……帝丘早化为齑粉了!!社稷倾覆!就在旦夕之间!!主公!速做决断!!”
“啊?!”卫懿公闻言浑身巨颤,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几乎瘫软在御座边缘!他环视阶下,声音里带着哭腔:“那……那便战?!谁……谁敢率兵出战?!护我……护我社稷?!”他目光所及之处,群臣把头埋得更低!没人应声!死寂如同无形的瘟疫蔓延!方才还披着锦缎金箔的鹤大夫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灭顶的恐惧,在角落里发出凄厉不安的尖鸣。
宁庄子看着这满堂束手、君王瘫软的可怖场景,一股悲凉直冲头顶!他再次重重踏前一步,声音因绝望而变形,几乎是吼出来的:“主公!!”他老泪纵横,手指指向北方,“此生死存亡之际!万民悬命!岂能再寄望于他人?!主公!只有您!唯有您!身先士卒!御驾亲征!或许……或许能聚起最后一点士气!以抗凶狄!迟……迟一步!宫阙尽成焦土!鹤台皆为墟砾!主公您……亦难逃刀斧加身啊——!!”
那最后一声“刀斧加身”,如同尖针刺穿了卫懿公所有荒诞的梦!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死亡的冰冷气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