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裂帛……王权坠地……”宁戚的声音响起,如同冰冷的溪流淌过滚烫的烙铁,“诸侯……唯争……力……争……刀!”他话语陡然一转,“然齐侯小白……其腹……可容舟楫!其胸……可纳四海!更兼……管夷吾算尽九州!鲍叔牙明察秋毫!仲孙湫力扛鼎镬!宾胥无勇贯山河!此等擎天铁柱……复又……奉天子旌旄!北逐蛮狄!南抚苍黔……明公今日……若能屈尊……执……一束……束……之微贽!亲赴齐营!”
他的声音如同带有魔力的锤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楔入宋桓公痉挛的心脏:
“上——可——全……姬周……君臣之纲!”
“下——可……结……齐宋……唇齿之谊!”
他的目光穿透宋桓公涕泗横流的面孔,直刺向那王座之后虚无的远方:“到那时……纵有强秦裂土于西!凶楚噬人于南!其虎狼之喙……亦……不敢……再……窥宋境——毫——芒——!!”
“社稷——!!!”宁戚猛地提高声调!“则可……比——泰——山——磐——石——!!!”
“好——!好——!!!”宋桓公如同一根被骤然拉直弓弦!猛地从匍匐的姿态弹起!脸上涕泪纵横被狂喜扭曲!声音却带着哭后干涸的嘶哑,“但凭先生!但凭先生——赐教!!孤……孤当……献何等微……‘贽’——?!!”
他死死抓住宁戚的袍袖,仿佛那宽大的丝帛已是通向生路的浮桥。
“微贽?”宁戚唇角微勾,平静的目光在宋桓公涕泪横流的脸上停留片刻,如同审视一幅即将完成交易的旧帛画,“宋齐接壤……边民混杂……旷野连绵……自古……界碑便如云烟……”他宽大的绯袍袖口微动,枯瘦的手指缓缓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形却沉重的弧线,精准地隔空点向西方那片被朝堂帘幔遮去大半的、灰暗的天空!
“那靠近齐境……沃野五十里……膏腴之地……产丰民稠……商旅辐辏……”他的语速舒缓清晰,如同在讲述一块早已熟稔的地图纹理,“以此……为‘贽’……书契……献……与……齐……侯!”
“献……五十……里地?!”宋桓公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冻土封住的火焰!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痕爬过他的面皮!他喉结剧烈滚动!双眼死死盯住宁戚!眼白因惊骇与难以置信而急速扩张!“寡……寡人……前番背弃北杏之盟……已结深怨!今齐侯……大兵压境!刀斧狰狞……岂……岂会……再……纳……孤这……区区……田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