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纠心中狂喜,毒液倾泻得更畅快:“臣日夜煎熬!恨不能生啖其肉!替君分忧!”他猛地将额头用力砸在冰凉的石板上,“臣愿除此国贼!”
王座阴影下的厉公霍然转身,深潭般的眸子死死攫住雍纠:“计将安出?”声音压抑得可怕。
“太宰……”雍纠抬起布满亢奋红丝的眼睛,脸上肌肉因激动而微微抽搐,“寿辰就在月望(十五)!”他声音更低、却字字如钩,“臣乃其婿,贺寿献酒,天经地义!臣……臣已得无色无味之烈鸩,只需一滴,入玉液琼浆……”他喉头滑动,仿佛已看到那画面,“殿下但观宴上,祭仲必当场……七窍流血,顷刻毙命!兵不血刃,此贼即除!大权尽归殿下所有!”
幽暗的林苑里,时间仿佛凝滞。厉公盯着眼前这张被权力欲烧灼得近乎疯狂的脸,沉默了许久。那眼光深不可测,像是在称量一条毒蛇的斤两。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的那份沉冷,让雍纠狂热的心跳都滞了一下:“祭仲待你不薄,更系汝妻之父……如此毒计,汝……当真下得去手?” 与其说是质疑,不如说是一种冷酷的试探。
雍纠脸上那点残余的血色骤然褪得一干二净,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怨毒和狂热染红。他扭曲着脸孔,声音里充满了被长久压抑后爆发的刻毒:“臣……为殿下之臣!非他祭府之奴!昔日他门下阿猫阿狗,皆因裙带平步青云!独有我雍纠!”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淬着恨意,“守此小小下僚之职!日日看人眼色!如同猪狗!他祭仲既视我如粪土,我又何必念他翁婿之情?!”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石板的声音在死寂的林苑中异常清晰,“臣唯赤心一片,效忠君上!除此逆贼,臣万死不辞!望殿下成全!”
那刻毒的誓言在枝叶的阴影里回荡,带着怨鬼的诅咒气息。厉公的脸一半在破碎的阳光里,一半浸在浓稠的阴影中,眼神明灭不定,像扑朔的鬼火。他忽然极轻、极冷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听不出是嘉许还是嘲弄。
“既如此……”厉公俯视着脚边这条主动献身的疯狗,声音低沉却带着掌控全局的威压,“卿若能替寡人除此心腹大患……”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淬过寒冰的利刃,缓慢而清晰地扎入雍纠贪婪的耳中,也扎入他狂跳的心口:“寡人拜你……为正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