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冕旒早已卸下!露出一张因愤怒与焦虑而扭曲的苍白面孔!眼底深处那被万国来朝的虚荣暂时压下的猜忌与恐惧此刻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勒紧!几乎让他窒息!
陈太初!
这个宣和年间驾着一艘破船就敢闯暴风角的狂徒!这个以一己之力撬动四海格局为大宋开疆万里的功臣!这个如今坐拥金山银海!手握玄龟舰队!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更有那群被他用金券和铁律套牢的海上巨鳄俯首帖耳的秦王!
他到底想干什么?!
造反?!
是啊!多好的机会!靖康初年!金兵南下!汴梁危如累卵!他手握“沧澜舸”精兵!火器!若那时振臂一呼!割据东南!甚至黄袍加身!也未必不能!可他没有!反而远赴海外!替大宋开疆万里!
如今!
四海太平!万国来朝!他权势熏天!此时造反!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可他没有!
反而在琉球那个硫磺岛上!折腾什么“议会”!什么“铁律”!什么“护航专营”!把那群桀骜不驯的海上枭雄捆得结结实实!逼着他们拆炮!卸甲!交钱!买保险!
这不是造反!
这比造反更可怕!
这是在铸一把悬在整个大宋头顶的利刃。
这是在建一个独立于大宋朝廷之外!却又掌控着大宋海上命脉的!
海上玄龟国!
而他赵桓!这个名义上的大宋天子!只能坐在汴梁这座被硫磺烟云笼罩的金丝牢笼里!眼睁睁看着!看着那面猩红的“玄龟踏浪”旗插遍四海!看着那“玄龟金印”盖在一纸纸决定万里海疆命运的血契上!看着那“议会理事院”如同一个微缩的朝廷!在基隆港发号施令!
他甚至连染墨那个陈太初的书童奴才!都指挥不动!连一张“穿甲锥”的图纸都要不到!
憋屈!
一种深入骨髓的憋屈!与无力!如同冰冷的毒液浸透四肢百骸!
“陛下息怒”一个阴柔如毒蛇吐信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秦桧一身半旧的紫罗仙鹤补子常服悄无声息地转出!枯瘦的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忧色与谄媚!他目光扫过御案上那卷摊开的密报扫过那裂开的玉圭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如同饿狼嗅到了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