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露清欢: 江南水韵调和出的低度果酒,梅香清幽,竹露甘洌,最得风雅文人、闺中贵媛青睐;
柴门醉月: 庶民百姓桌上的实惠烈酿,价贱却烈性依旧,几钱劣肉便是一顿酣畅。
此刻摆在桌上的,正是装在最朴素坛子里的贡品“琼霄玉液”!此情此景,此酒此人,已是再合适不过。
赵明玉深知丈夫心性,也明了今夜这三个历经沧桑的男人必有深谈,温声嘱咐几句“莫要贪杯伤身”,便体贴地屏退左右,带上了厅门。
厅内顿时陷入一种更为私密、近乎沉郁的喧嚣之中。
酒液入喉,烈如刀锋划过喉管,旋即化作一道滚烫的洪流直冲肺腑。
三杯下肚,往日那深潭般古井无波的陈签枢,脸颊上也渐渐浮起两朵微醺的红云。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般肆意放纵了。
上一次如此痛饮,依稀还是在浩渺无垠的太平洋上,巨舶破开墨黑色的怒涛,生与死的搏斗之后,劫后余生的汉子们摔坛痛饮。
“伯约兄(王伦),大郎!”陈太初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带着酒后的沙哑和难得的真切,“金山……万里烟波之外的家业……根基……”他顿了一顿,眼神迷蒙地望向王伦,“你们俩……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都回来了。金山那边……山高水远,蛇虫猛兽、人心……会不会散了架?”
这话戳中了王伦的心坎。这位饱经风霜、昔日梁山泊的智囊军师,白发在烛光下微微颤动。
他放下酒杯,伸出枯瘦却有力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陈太初肩头!
力道不轻,带着一股江湖人特有的直接与感怀:
“元晦老弟!” 王伦喷着浓浓的酒气,眼神灼亮如焚,“哥哥我……从政和二年梁山脚下初相逢,到今天……快他妈二十年了!” 他舌头有些发硬,言辞粗放起来,全无平日王老先生的儒雅,那股子草莽的烈性在烈酒催逼下彻底复苏。
“那时候!你一个小小书生!”王伦指着陈太初,又遥遥一指正撕扯着一只肥硕鸡腿的王大郎,“身后……就跟着……这个大木头桩子似的夯货!手里提个怪模怪样的……铁锨铲子(工兵铲)!就想从哥哥我那……三四十个杀人不眨眼、手执利刃的喽啰中间……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王伦喉咙里发出一阵夹杂着感叹与快意的干笑:“嘿!就那么一眼!就那么一站!哥哥我就他娘的心里透亮!是条好汉!是块……能做掀翻天的大事的好铁胚子!哥哥这双招子……这辈子没走过眼!我王伦……认准你了!”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琼霄玉液”,辛辣的酒气直冲鼻腔,眼圈瞬间红了:“你当官……青云直上!你倒霉……被童贯老阉狗贬得三千里外!哥哥我……从来看你都不是那身官皮,是你这个人!是你这颗比金子还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