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越过高高的院墙,仿佛穿透了万重关山,直抵西南那抹在地图上浓得化不开的“大理国”标识。
鄯阐府!古滇铜都!
那是上天遗落在大宋西南边陲的一块璀璨金属!
段氏据有宝山百余年,采掘未断!
如今的大理国主段正严(段和誉),文治武功虽未臻极盛,却仰慕汉家文华,常遣使赴汴梁朝贡,通好之心昭然。
然,非我族类,其心可异?
觊觎臣属之国的宝矿,如何启齿?
师出何名?强行征伐,则兴无名之师,道义大亏,且大理段氏经营多年,民风彪悍,兼有险峻山河可倚。
借兵路运铜?段氏岂会不知铜之要害?无异于与虎谋皮!
烛火在陈太初深若寒潭的眼底跳跃,倒映出重重山峦的阴影。
他如同一头被困在华丽樊笼中的龙,身负千斤锁链,爪牙却渴望撕开那层叠的迷雾,攫取远方的光芒。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花梨木桌案上反复划着两个字——鄯阐!
力道透过桌面,震得笔架上的玉管狼毫微微颤动。
夜渐深沉。
床帐垂落,隔绝了外界的寒气。
被褥温暖,苏合香的淡雅气息缓缓氤氲。
赵明玉只着月白绫罗中衣,墨缎般的长发铺散在枕上。
她侧身看着枕边人。
陈太初闭着眼,但那剑眉间挥之不去的深壑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昭示着这位白日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枢相,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
“又在想西南的事?”她低语,素手轻轻按在他紧锁的眉心上,指尖微凉,带着特有的清馨安抚之力。
陈太初身体微微一僵,睁开眼。黑暗中,她的眸子如秋水星子,沉静而洞悉。
一股巨大的信任与疲惫感涌上心头。他翻身朝向妻子,压低了声音,如同潜藏在暗夜中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