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无声无息,死得尸骨无存。

而他的死,却是为了给他送信。

陆停舟知道,梦里段寒山让段云开给他捎带的卷宗不是别的,正是邻近各县处置死囚的疑点。

这一世,他带着池依依回平安城探亲,段寒山亲手将卷宗交到他手上。

而如今有了六盘村与秋风岭这一出,段寒山的怀疑已经得到证实。

六盘村的匪徒也好,秋风岭上的苦力也罢,都来自这些县衙该杀而未杀的死囚。

可上一世呢?

昨晚的梦里,他没有查到王渊和牛询,更没有成亲,自然不曾离京探望老师。

所以,那些不该发生的惨剧发生了。

陆停舟眸色沉沉。

不,不是不该发生。

而是本应发生的惨剧,由于这一世的某个变数而彻底消弭。

那个变数,正是池依依。

从她将王渊的名字送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出现了一条岔道,截然不同于梦境里的那条。

不,应该是更早以前。

从他在凌云寺中遇见她,他身边的一切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或许不只他身边,包括他自己,都无法拒绝这样的变化。

陆停舟将目光投向桌上的那盏油灯。

灯油已干,同池依依在的那晚一样,早已燃尽。

那天晚上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好像是关于离开和留下,中邪和柚子叶?

陆停舟不自觉地掀了下嘴角。

笑过以后,他的神情又变得沉凝。

那个姑娘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就如这次,她为何如此关心秋风岭,为何突然提到姚天师。

尽管她的提醒帮了他大忙,但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呢?

陆停舟揉揉额角。

“叩叩。”

敲门声响起。

陆停舟道:“进。”

一名禁军推门进屋:“陆少卿,您的客人来了。”

六盘村的清晨被雄鸡唤醒,青阳县里却没几户养公鸡的人家。

城里人不似乡下人起得早,公鸡太吵,遇到天不亮就打鸣的,左邻右舍免不了口角,城中百姓养得最多的还是母鸡。

母鸡能下蛋,家境好的人家留着自个儿吃,家境差的,一家老小就指望着多卖几个鸡蛋换米面。

池依依醒来的时候,只听窗外传来“咕咕咕”的轻唤。

她披衣下床,来到窗前往外一瞧,不禁莞尔。

段云开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窝鸡崽,正蹲在院子里,像个鸡妈妈似的,一边咕咕叫着,一边往地上撒着小米。

毛绒绒的鸡崽张开短小的翅膀,如一团团嫩黄的迎春花,簇拥在段云开身边,嗓子里冒出叽啊叽的叫声,围着他不停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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