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接过文书,指尖触到纸页上的褶皱,忽然想起京城的方向。这封加急,定也惊动了那座烟雨江南般的城。
京城,镇西侯府。
秦明刚从兵部议事回来,手里攥着那份从凉州传回的加急,指节将纸页捏出深深的印子。
王氏端来参汤,见他脸色铁青,怯怯道:“侯爷,可是凉州那边……”
“闭嘴!”
秦明猛地将文书拍在案上,“二十万北魏铁骑!朗儿还在张掖!”
隔壁书房里,秦穆正与秦云璐对弈,听见父亲怒喝,棋子落了一地。
秦云璐咬着唇:“大哥,二哥他……”
秦穆捡起棋子,声音发紧:“父亲自有办法,咱们别添乱。”可他捏着棋子的手,却抖得厉害。
相府,苏瑾雪正临窗绣一幅胡杨林,针尖忽然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滴在绢上,像极了黑风口的狼烟。
侍女匆匆进来,脸色惨白:“小姐,宫里传来消息,北魏攻凉州了!秦公子……秦公子还在那边!”
苏瑾雪猛地站起,绣绷摔在地上。她想起去年秦朗离京时,曾笑着说“河西的胡杨,秋来比枫叶还红”,如今那片胡杨林,怕是已染了血。
“备车,我要去国子监。”她抓起披风就走,大哥苏晨在国子监,定有更确切的消息。
国子监,周恒正与陈源对弈,忽闻外面传“凉州危急”,手里的棋子“当啷”落地。
陈源猛地拍案站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布襕衫的袖口被带得扬起:“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我得想法子求朝廷速发援军——”
“坐下!”
周恒伸手攥住他的胳膊,力道不轻,指尖几乎嵌进他肘弯的皮肉里,“你疯了?”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窗外廊下往来的杂役,“如今这当口求朝廷发兵,咱们三个国子监的生员,人微言轻不说,反倒容易被安上结党妄议边事的罪名。你没听说?镇西侯在兵部衙门前跪了三日,连尚书大人的面都没见着,奏章递进去就石沉大海——咱们这身份,递上去的东西怕是连通政司的门槛都迈不过。”
陈源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拳的手松了又紧。他袖中那枚雕着苍鹰的玉牌硌着掌心,那是父皇去年私下塞给他的,说“遇事可凭此见地方督抚”,可此刻,这玉牌竟重逾千斤。他不能亮明身份,至少不能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否则,牵连的何止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