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台下,陈睿渊望着那抹白,忽觉喉间泛起苦意——十年前漠北的雪,大概也是这样凉丝丝地渗进衣领,冻住了二十万大军的命脉。

洛洪捧着茶盘的手微微发抖,青瓷茶杯与银托相撞发出轻响。镇南王抬眼瞥他,目光扫过他后颈新添的白发:

"洛大人治下的扬州,连茶水里都飘着墨香——莫不是把漕运的银子,都拿去给书院买纸笔了?"

陈睿渊执起羊脂玉茶盏,茶汤映出镇南王扭曲的面孔:

"王叔这话可错了。洛大人刚上了折子,说扬州今年的商税多出三成——足够给镇南军再添五千匹战马。"

镇南王的茶盏顿在半空,琥珀色的茶汤晃出涟漪:

"哦?那本王可要多谢洛大人......"

他忽然转头望向陈睿渊,鎏金腰带扣在阳光下闪过冷光,"不过战马要吃粮草,粮草要走漕运——皇侄说,这漕运的河道......"

"自然畅通无阻。"

陈睿渊打断他,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就像王叔军中的'九头鸟',永远不会迷了方向。"

观礼台四角的铜鹤香炉突然飘来沉水香气,镇南王的瞳孔在烟雾中微微收缩。他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溅出的茶汤在黄梨木桌面上烫出浅痕:

"茶凉了。"

陈睿渊望着他袖口晃动的祖母绿狮子,忽然笑了:

"王叔若嫌茶凉,本皇子让洛大人换盏热的——就像这科举,年年都有新血注入,大陈的朝堂......"

他扫过广场上奋笔疾书的学子,声音忽然柔和,"总要有些新气象。"

镇南王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池子里浮沉的象牙棋子。一只红鲤突然跃出水面,衔走了棋子上的"帅"字。

陈睿渊闭上眼,任由阳光灼着眼皮。十年前漠北的号角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镇南王奏折里那句"粮草不济,将士用命"。他睁开眼时,正看见镇南王用茶盖拨弄着杯中的玫瑰残骸,花瓣碎成齑粉,像极了当年埋在雪下的断枪。

"开考已过两刻。"陈睿渊望向广场正门的日晷,阴影正缓缓爬过"公正"二字,

"王叔可愿与本皇子赌一赌......"

"赌什么?"

镇南王抬眼,鎏金扇面上的"忠勤"二字被折出裂痕。

"赌今天的头名卷子......"

陈睿渊指尖敲了敲案上的《大陈治要》,"是写藩镇,还是写青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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