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笔钱的投资方向之一，就是‘天枢计划’的产业化落地。”
包厢内一片死寂。
大许的手紧紧攥着酒杯，指节发白。倪小神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收到的加密消息：【软银孙正义已于昨日秘密访华，行程未公开】。
她猛然抬头，看向李野。
原来这一切，早已布局完毕。
“你……早就准备好了。”卜青君喃喃道。
“等你这句话，等了八年。”李野重新坐下，语气缓了下来，“八年前你来找我，说要改变中国在通讯领域的被动局面。我当时不信。但现在我相信了??只要我们这些人还在坚持，总有一天，中国人也能拥有自己的GPS。”
他举起茶杯：“这杯，敬未来。”
卜青君颤抖着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泪水混着酒精滑进嘴角，咸涩难言。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506厂的命运将彻底改变。
不再是谁施舍一口饭吃的可怜虫，而是真正站在了历史转折点上的参与者。
饭局散后，众人陆续离开。李野却留住了卜青君。
走廊尽头，灯光昏黄。
“还有一件事。”李野低声说，“我知道你们最近遇到麻烦了。”
卜青君心头一紧：“什么事？”
“有人想撤你的职，换人接手项目。”
卜青君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提案人，是你顶头上司的亲信。”李野递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有会议记录、资金流向异常报告，还有几份匿名举报信的原始来源分析。明天早上，我会让人把这些材料同时送到国防科工局纪委、审计署和新华社内参组。”
卜青君手一抖：“你这是要……掀桌子？”
“我只是保护我的投资。”李野淡淡道，“如果你倒了，‘天枢联盟’也就没了根基。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卜青君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昔日被自己视为“富家子弟”的男人，早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糊弄的赞助商。
他是猎手，是棋手，更是风暴中心的定海神针。
“谢谢。”卜青君深深鞠了一躬。
李野扶住他肩膀：“别谢我。你要谢的，是那个十年前敢一个人背着图纸闯北京要政策的年轻人。是他让我相信，这个国家还有人在认真做事。”
夜风吹过楼宇间隙，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与躁动。
第二天清晨，鹏城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一则关于“鼓励民企参与国家重大科技专项”的文件草案悄然流出，引发舆论热议。与此同时，多家主流媒体刊登专题报道《民间力量如何赋能国家战略》，文中多次提及“某高科技企业无偿支援卫星导航研发”的案例。
而在506厂会议室，一封来自上级主管部门的电文静静躺在桌上：
【经研究决定，原则同意由风语电子牵头组建“天枢技术创新联合体”，相关资源配置优先保障，请各单位积极配合推进落实。】
卜青君站在窗前，手中握着那枚小小的U盘，久久无言。
他知道，一场静默的革命，已然开启。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疾风骤雨。
风语电子派出百人技术团队进驻506厂，带来全新的敏捷开发流程与自动化测试平台；财务系统全面升级，每一笔支出都实时上传至区块链存证服务器；就连食堂刷卡机都被换了新型号??内置北斗定位模块，用来模拟极端环境下的信号稳定性。
最令人震惊的是，李野亲自担任“天枢联盟”首席架构师，每周飞三次鹏城-西南航线，雷打不动参加项目例会。
有次飞机延误四小时，他干脆租了直升机直抵厂区，落地时皮鞋沾满泥泞，却仍准时出现在指挥大厅。
“我不是来镀金的。”他在会上说，“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于是问题一个个被撕开、剖析、解决。
原先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的算法优化，两周搞定；原本预计明年才能建成的西部基准站网络，提前半年开工；甚至连一度停滞的星间链路协议设计，也在风语研究院的协助下取得突破性进展。
然而，变革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某日深夜，卜青君接到匿名电话：“你们搞的那一套，迟早要出事。外资插手国家命脉，这是卖国！”
他冷笑挂断，转身却发现办公室门缝塞着一张纸条：【小心身边人】。
三天后，一名负责数据加密的核心工程师突然失踪，其家中电脑硬盘被清空。调查发现，此人曾多次私自拷贝项目资料，并试图联系境外机构。
李野得知后，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封锁所有外联端口，并向国安部门报案。
当晚，他在厂区礼堂召集全体人员开会。
台下坐满了穿着工装的研发人员，有白发苍苍的老专家，也有刚毕业的年轻人。
李野没有讲稿，只说了短短几句：
“我们做的，不是赚钱的生意，而是一件关乎民族尊严的事。也许你们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新闻里，也不会被人记住名字。但将来每一个用上国产导航的人，都会无形中走过你们铺下的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
“所以，请守住这份责任，也守住自己的良心。”
掌声如雷。
那一刻，许多人红了眼眶。
几个月后，“天枢一号”试验星成功发射升空。电视直播画面中，火箭划破长空，留下一道耀眼轨迹。
全国沸腾。
而在控制中心，卜青君紧紧抱住李野，哽咽难语。
李野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这才刚开始。”
一年半后，首款搭载“天枢”系统的民用手机正式发售，命名为“启明”。发布会上，主持人宣布：“从此，中国用户不再依赖外国导航服务。”
台下观众热烈鼓掌。
唯有前排的几位老人默默流泪??他们是最早一批参与项目的老科学家，有些人，已经等了整整三十年。
多年以后，有人问李野：“你图什么？明明可以安心做个富二代，何必卷进这么复杂的局面？”
李野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城市的霓虹，沉默许久才说：
“我父亲临终前跟我说，咱们家七代经商，从未做过一件能让子孙骄傲的事。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能做点什么，让别人提起你的时候不说‘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是说‘那是改变了时代的人’，那就值了。”
晚风拂面，花香浮动。
那年花开1981，如今已是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