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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阳绍青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生怕惊动同监舍的其他人。他站在铁窗前，望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囚服上的编号。
“老阳，又睡不着了？”对床的少丰翻了个身，声音里带着惺忪的睡意。
“嗯，今天家里人来看我。”阳绍青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转身从床下铁柜里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昨晚就准备好的干净囚服。又仔细地把红马甲套在外面。这件红马甲是监狱特批的，自从上次体检发现他有严重的心脏问题后，狱方就给他减轻了劳动强度。现在他只需要在劳动车间帮忙整理工具，或者清点材料。
“老阳，把这个带上。”少丰递过来一个小纸包，“上次购物我买的湿纸巾，见到亲人控制不住，可以擦擦眼睛。”
阳绍青道了谢，把湿纸巾塞进口袋。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上午九点，狱警来带他去探视室。穿过长长的走廊时，阳绍青的腿有些发软。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觉得格外漫长。探视室门口，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妻子林淑芬。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头发比上个月来看他时又白了些。儿子阳晨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应该是给他带的东西。
“老阳！你要坚强！铁路系统你们那个时代的局长们大多数都被处罚了，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林淑芬一见到他就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着。她想要站起来，被儿子轻轻按住了肩膀。
阳绍青在玻璃墙对面坐下，拿起通话器。他的手在发抖，差点没拿稳。“淑芬，晨晨，你们...路上还顺利吗？”
“爸，我们坐的早班机，从北都飞安都再坐车过来，很顺利。”阳晨把塑料袋举起来给父亲看，“妈给你带了件新毛衣，还有你爱吃的酱菜。”
阳绍青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入狱前，他们一家住在京西那套大平层里。那时林淑芬总爱给他织毛衣，说他穿不惯商场买的。现在那套房子已经被没收了，他们母子俩只能在北都租了间小公寓住。
“你们...钱还够用吗？”阳绍青艰难地问出这句话。为了凑齐那一个亿的退赔款和罚款，他们变卖了几乎所有资产。
林淑芬擦了擦眼角：“够的够的，晨晨现在工作很努力，公司还给他加了薪。”但她没说的是，为了省下探视的机票钱，她已经半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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