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出院手续时,主治医生李教授把可儿拉到一旁,递过来一份薄薄的报告,封面上印着“神经接驳幻境残留评估”。“他脑子里的‘虚拟战场’已经瓦解了,但偶尔还会出现‘场景闪回’,比如看到蓝色的光会以为是维度裂缝,听到金属碰撞声会下意识摸手腕——你多留意,别让他接触太刺激的科幻影像,日常的安稳对他最好。”李教授顿了顿,指了指报告里的一行字,“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可儿该长大了,月瞳的栀子花该浇了’,你……多陪他说说过去的事,真实的那种。”
可儿点点头,把报告折好放进包里。她知道,父亲的“清醒”不是忘记,而是终于能分清“幻境里的林月瞳OK号”和“现实里会打翻酱油的林月瞳”了。
回家的路走了四十分钟。可儿开着家里的旧悬浮车,速度调得很慢,车窗外掠过2043年的城市景象:高楼外墙上流动的全息广告,低空掠过的无人快递机,街角自动贩卖机里飘出的热饮香气——这些叶云天曾在幻境里“作为战场背景”的科幻元素,此刻在他眼里,只是陌生又平和的日常。他靠在副驾驶座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偶尔会转头看窗外掠过的白色花朵(街角绿化带里的仿真栀子花),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又会看向可儿,像是在确认什么。
“爸,我们快到家了,”可儿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家里有个小院子,我种了栀子花,从旧照片里看到妈妈喜欢,就找花农要了幼苗,现在已经开花了。”
叶云天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牵起一个浅淡的笑:“好,好……月瞳最喜欢栀子花,说它的香味像‘未被污染的维度空气’,当年我们在实验室后面种了一排……”
他说起2008年以前的事时,语速会慢下来,偶尔会停顿,像是在从记忆里打捞碎片:说林月瞳为了调试通讯器,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最后趴在桌上睡着,脸上还沾着钢笔墨水;说他们第一次成功接收到“跨维度微弱信号”时,林月瞳激动地跳起来,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把实验记录纸染得一片棕褐;说他本来想在2008年的七夕,用那块后来做成怀表的金属(从初代通讯器里拆下来的核心碎片),跟林月瞳求婚——这些都是可儿从未听过的细节,没有科幻幻境里的“拯救世界”,只有两个年轻人在实验室里的平凡与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