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叶云天抬头,看见同组的阿力正坐在五米高的槽道上,手里拿着个捡来的能量饮料罐,悠哉悠哉地喝着。阿力比他小两岁,总是想着怎么能多赚点钱,换张去“浮空城”的通行证。
“你看这玩意儿!”阿力举起手里的东西,在霓虹光下晃了晃,那是个被踩扁的塑料瓶,瓶身上还粘着半张海报,上面印着个笑容甜美的女明星,“刚才在垃圾堆里捡的,这瓶子的塑料能卖个好价钱!”
叶云天瞥了一眼,没说话。他知道阿力看不起他,觉得他傻——放着能换钱的东西不捡,非要干这种又累又危险的活。
“我说你,”阿力跳下来,落在他身边的钢筋上,“天天爬这么高,图啥啊?这破城市,还能干净起来?”
叶云天停下手里的活,指了指头顶。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开始泛白,那些漏出的电流光渐渐弱了下去,露出远处浮空城的轮廓——那是用最坚固的合金和最先进的净化系统造的,在一片污秽中,像个格格不入的梦。
“你看那边,”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有点闷,“他们能住在干净的地方,是因为有人在底下清理垃圾。如果我们都不清理,他们的净化系统也撑不了多久。”
阿力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清理了,他们就会让你上去似的。别傻了,叶云天,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扫垃圾的命。”
叶云天没再和他争。他知道,在这片废墟里,信念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只是重新拿起钢丝刷,伸进堵死的导流槽里,一下一下地刮着那些凝固的粘液。粘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溅到他的面罩上,糊住了一小块视线。
他就这样干了整整四个小时。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照在垃圾塔顶端时,他终于清完了最后一段槽道。酸雨留下的浊流顺着槽道哗哗地往下淌,在地面上汇成一条小小的、散发着恶臭的溪流。
他坐在塔顶的边缘,双腿悬在百米高空。底下是密密麻麻的聚居点,用破木板和塑料布搭成的棚屋挤在一起,像一群趴在地上的虫子。远处的工厂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黑烟,把天空染成了脏兮兮的灰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