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那个笔记本,又看了一眼我,眼神复杂:“好好照顾他。也...照顾好你自己。”
她没有等回应,转身离开了病房,背影决绝而孤独。她知道,有些裂痕需要时间,而离开,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疗愈方式。
都贤收没有去看那本日记,只是让我把它收起来。他说,他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母亲死亡的每一个细节。
几天后,都贤收出院了。警方正式发布公告,澄清了都贤收的所有嫌疑,并详尽公布了都敏浩的罪行。媒体经历了又一轮疯狂的报道,但风向彻底转变,都贤收从“杀人犯之子”变成了“受害者”和“揭开真相的英雄”。当然,这种关注度对我们来说,依旧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我们的住处和工作室外依旧有记者蹲守。都贤收的精神状态很差,噩梦频繁,对人群和噪音异常敏感,有时甚至会莫名地颤抖。我知道,身体的伤口容易愈合,但心理的创伤需要漫长的时间。
一天晚上,他紧紧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俞瑾,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首尔,离开所有认识我们的人。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们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包括那间工作室。都海秀把她那份遗产也留给了都贤收。我们带着简单的行李,在一个清晨,悄悄地坐上了离开首尔的长途汽车,没有告诉任何人目的地。
汽车驶出繁华的都市,穿过田野和山峦,最终在一个靠海的、宁静到几乎被时间遗忘的小镇停了下来。这里空气咸湿,人烟稀少,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
我们租了一间小小的、带着院子的老房子,推开窗就能看到蔚蓝的大海。都贤收买来了简单的工具,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工作棚。
他开始重新拿起锤子和刻刀,但不再制作那些精致却冰冷的东西。他开始用海边捡来的浮木、生锈的金属片、被磨圆的海玻璃进行创作。他的作品变得粗粝、原始,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仿佛在用力挣脱所有束缚。
阳光和海风渐渐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他的笑容多了起来,虽然依旧安静,但眼神不再空洞。晚上,我们依偎在院子里,听着潮声,数着星星,很少说话,却感觉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