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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的晚风裹着新筑道观的檀香味,吹过范剑空荡荡的右袖。他握剑的左手青筋凸起,疤痕如铁铸般横贯肩头——那是伐京决战时被魔刀斩断的右臂。司马欣瑞递来一囊酒,铜壶磕在断臂处,两人皆是一声闷响。
“老范,你这一去……”司马欣瑞的嗓音像砂纸磨过朽木,他另一条腿也再也站不直了,只能靠在半塌的廊柱上。
范剑比对方先笑起来:“你以为只剩一只手的剑客便打不过妖魔鬼怪了?”他忽地转身,左手剑鞘在石阶上敲出金石之音,“去年重建茅山时,我和青石较劲,空手断碑。”顿了顿,又补充道,“虽说是诈术,石子早埋进了裂隙里。”
司马欣瑞不答,只从怀中摸出一截焦木。那是去年被焚毁的祖师像残骸,范剑曾用此木为自己接续断臂的衣袂。此刻它已裂成两半。
“分了你一半,说明我留不住你。”司马欣瑞将半截木片抛来,范剑凌空接住,没看上面的裂纹。
山雾骤起时,范剑已跃上悬崖。暮色中他最后挥了一次剑——无风的竹林竟簌簌折伏,剑气在断袖处掀起漩涡。司马欣瑞忽然吼道:“到了地方!给我在战报上添一句!就说茅山派的草房能抗魔火十三日!”
范剑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云海。司马欣瑞摸到腰间药囊,掏出来捏碎,苦味散入夜风——他早备着续命丹,可终究没敢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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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如墨,层层叠叠地压在天穹之上,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吞噬。狂风呼啸,卷起漫天的尘土和枯枝败叶,天地间一片昏暗。在这样的环境下,梼杌出现了。
它的身躯庞大无比,犹如一座山岳般矗立在天地之间。梼杌的妖气如黑潮翻涌,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朽,失去了生机,山石也纷纷崩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它踏空而立,四目猩红,宛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獠牙间吞吐着化虚境的威压,那是凌驾于凡俗之上的恐怖力量,足以让寻常百姓肝胆俱裂,甚至直接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