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喻浅显却精准,连弗兰克都忍不住凑近半分。丹药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隐隐有草木清香逸散。李泽良盯着丹药,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西北考古时,曾见过汉代海昏侯墓出土的丹炉,炉底刻着"炼精化气"四字。他喉头滚动,终究问出那句盘旋在心底的话:"古籍说丹药'入口若饴,百病皆消'...当真是这般神效?"
"神效不敢说,但求无愧医道。"秦云将丹药轻轻推到李泽良面前,"我师父曾治过一位晚期胃癌患者,那人当时已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水都要靠输液维持。服下丹药三日后,能食半盏小米粥;七日便能下床行走。"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如潭,"不过李老放心,在您服用前,我可以先请弗兰克医生做三项检测——血常规、肝肾功能、心肌酶谱。三日后若指标未改善,我自当留下这枚丹药作为赔礼。"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给出了实证,又尊重了西医的检测体系,更用"赔礼"二字消解了权贵最忌惮的"胁迫感"。弗兰克张了张嘴,本想反驳"三无丹药"的安全性,却被秦云提前抛出的"检测"堵了回去。李泽良盯着丹药,又看看秦云那双坦荡的眼睛,忽然想起言志忠晚年常说的话:"真正的本事,从来不在嘴上。"
庭院里的风铃忽然叮咚作响。秦云注意到李泽良左手无名指上有道浅疤,那是常年注射胰岛素留下的痕迹。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而赞叹起堂中悬挂的郑板桥竹画:"李老这'衙斋卧听萧萧竹',倒与您书房的《千金要方》残卷相得益彰。"
这话恰中要害。李泽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激赏——这青年竟连他书房藏着唐代医书残卷都知晓!弗兰克终于按捺不住,从医药箱里翻出检测仪:"可以检测,但我必须全程监督!而且李先生,您得签署免责协议..."
"不必了。"李泽良忽然摆手,指尖已触到丹药的微凉触感,"小秦,你说这丹药...需要用什么药引送服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久旱之人望见天边的云。
秦云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颈瓷瓶:"只需三滴这'玉露泉水'。"他说着拧开瓶塞,那水珠滴入清水的瞬间,竟在杯中漾开一圈淡金色的涟漪。弗兰克的检测仪恰在此时发出"滴"的一声,屏幕上显示的心率数值,不知何时已从每分钟89次降到了72次。
窗外的日光恰好移过丹药方寸,将秦云与李泽良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那枚祛病丹在老人掌心渐渐温热,仿佛蛰伏多年的生机,正等待一场破茧的契机。而站在阴影里的弗兰克,终于第一次在这个东方青年面前,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听诊器——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较量的胜负,或许从来不在药香与消毒水的气味之争,而在人心与时间的无声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