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的瞳孔收缩得那么快,尼古拉几乎能听见虹膜肌肉绷紧的声音。老侦探挥退服务生的手势太过急促,差点打翻桌上的蜡烛。
"二十年前,七个地质学家在科米共和国交界处失踪。"瓦西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平板,像是在念悼词,"唯一活着回来的是个叫叶卡捷琳娜的女博士。她说队员们都被'地底的诚实者'带走了。"
尼古拉感到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在喀山的档案室里,他见过叶卡捷琳娜的名字——在"永久封存"的红色印章下面。
照片从瓦西里的皮夹里滑出来,像是自己跳出来的。照片上的人穿着苏联时期的考察服,每个人的笑容都僵硬得可怕,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但真正让尼古拉窒息的是背景里那个戴兜帽的身影——它脚下没有影子,而且仔细看,它的手指数目不对,太多了,像是一团纠缠的树枝。
当尼古拉抓住瓦西里的手腕时,老侦探猛地一颤。尼古拉指着对方袖口上那些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颗粒:"这煤渣...我梦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他们的对视被电视机的突然喧哗打断。新闻画面里,一列运煤列车在西伯利亚铁路上扭曲成某种亵渎神明的螺旋状。而就在残骸中,有个佝偻身影正在拾取煤块——那张侧脸与尼古拉梦中的煤渣矿工完全一致。
夜行列车呼啸着穿过乌拉尔的荒野,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像是某种巨大心跳。瓦西里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的样子,活像在阅读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脱轨现场三公里外就是切尔诺贝利茨煤矿,"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太过用力,指节发白,"1972年那里发生过矿难,但幸存者名单至今没有解密。不是'保密',是'没有解密',差别大着呢。"
尼古拉用铅笔在车窗上描摹自己的倒影,却发现画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我父亲就在那个矿上工作。事故前三个月,他突然把我送到喀山的姨妈家。"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那枚青铜徽章时,感觉到徽章在发烫,像是活的,"临走时他塞给我这个,一句话都没说。"
瓦西里的呼吸骤然停止。"地质勘探局特别行动组,"他哑声说,"这个部门在1991年就被撤销了。档案显示他们最后接到的命令是封堵切尔诺贝利茨煤矿的某个深层井道。"
列车就在这时剧烈颠簸,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在绝对黑暗的三分钟里,尼古拉听见某种湿重的呼吸声贴着车窗掠过——太近了,近得能感觉到车窗玻璃在振动。当灯光重新亮起时,他们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个用煤灰涂满全身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