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凉意又来了。
这次更清晰,更缓慢。像有人站在他背后,弯下腰,极其轻柔地、带着某种病态的探究意味,对着他裸露的脖颈吹了一口气。冰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地下墓穴里陈年泥土的微腥气息。
瓦西里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沉重的橡木椅子腿在石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猛地转身,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沉重的马卡洛夫手枪枪柄上。
身后空无一物。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小小的气窗透进走廊昏暗的灯光。只有文件在桌上微微颤动,那是他起身带起的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巨响,在过分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厚实的毛料制服内衬。他喘着粗气,瞪大的眼睛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堆积如山的文件柜后,低矮的天花板阴影里,甚至是他那张破旧办公桌下面。只有冰冷的空气,还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谁?!”他低吼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颤抖。
无人回应。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波波夫,这个曾在车臣的枪林弹雨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老兵,第一次在这座由石头和铁栅栏构成的堡垒深处,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握着枪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以及门后深不可测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的黑暗走廊。那冰冷的吹息感,犹如被冻透的烙铁牢牢地烙印在了他的皮肤上,挥之不去。
时间像冻僵的涅瓦河水,缓慢而沉重地流淌。绞刑架下的宣言和典狱长脖颈上的寒意,渐渐被圣彼得堡冬日的灰霾和日常的喧嚣所掩埋。直到第二年的七月,一场来自乌拉尔山区的寒流提前裹挟着浓雾,笼罩了城市。
富有的州议员伊戈尔·谢尔盖耶维奇·斯米尔诺夫,一个靠倒卖苏联解体时国有资产迅速膨胀的暴发户,在前往莫斯科“洽谈重要事务”后,彻底失去了音讯。他那位比他年轻三十岁的第三任妻子柳德米拉,在焦灼等待了三天后,惊慌失措地报了警。她声称伊戈尔书房里一个装有重要地契的保险箱被撬开,里面存放的三十一万卢布现金也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