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层塔身如利剑指天,每层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铃在风中寂然无声,斑驳的塔身诉说着百年沧桑。
“得罪了!”她清喝一声,突然揽住圣上腰身纵马疾驰。那宝马四蹄生风,转眼已至塔下。雪儿足尖在马鞍上轻轻一点,携着圣上腾空而起。
但见她:第一跃,踏在第三层飞檐的嘲风兽首上,青瓦应声而裂;第五跃,借力第七层破损的栏杆,惊起一群栖息的寒鸦;第九跃时,她左手借力下按,身形如纸鸢般飘然而上。
待最后一步踏入古塔最顶层时,正午的烈阳恰至中天,刺目的金光自塔尖琉璃瓦上倾泻而下,将整座高台映得煌煌如炬。
雪儿手腕一翻,卸去最后一丝力道,令圣上稳稳落地。青砖地面上积年的鸽羽被气流掀起,在二人之间纷扬如雪。
她随即后撤三步,足尖点在断裂的石栏边缘——身后便是百丈虚空,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陛下受惊了。”雪儿忽地抬手扯落蒙面黑巾,三千青丝霎时飞扬如瀑。碎瓦从她足边簌簌坠落,良久才从百丈之下传来蝼蚁般的碎响。
她逆光而立,正午的日轮恰悬于鬓角,将半边面容镀上金边,“这摘星台上,说话清静。”
圣上脚下微微踉跄了一步——这百米高塔之巅,罡风猎猎,吹得他龙袍翻飞如旗。他下意识抓住身旁残破的塔柱,指节有些发白,却很快又松开,背在了身后。
他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唇角勉强扯起的弧度像是被无形的丝线吊着,连带着眼角的纹路都在微微抽搐。
“倒是个......新奇的体验。”圣上的声音裹挟在呼啸的风里,尾音不受控制地发颤。他的目光扫过脚下如棋盘般的皇城,又掠过远处蚂蚁般蠕动的追兵,最后才落在雪儿脸上。
雪儿看见他喉结微动——那是一个吞咽的动作。这位九五之尊的鬓角已被冷汗浸湿,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但他眉宇间的威仪却分毫未减,反而因这险境更添几分锐利。
圣上缓缓将右手负于身后,左手却在宽大的龙袍袖中紧握成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想必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
雪儿忽然抬眸,眼底似有霜雪凝结,“陛下可曾有过真心相待之人?是结发多年的皇后?还是宠冠六宫的贵妃?”
莫承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恍惚,“朕......”他喉头滚动,这个最简单不过的自称,此刻却像卡着根刺。
雪儿忽然逼近一步,“陛下日日坐在那金銮殿上,可还记得真心......究竟是何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