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气味是身为猎犬的它最早的记忆,并非来自猎物的温热腥甜,而是铁笼锈蚀混杂着泥土的铁腥,鞭痕开裂的与刀刃舔舐的脓血。
那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个被尊称为“占卜师”的男人,所谓的主人,曾一边用沾血的工具剥开它尚显稚嫩的皮毛,一边用轻蔑而笃定的口吻宣告:“命硬的孽畜。”
每一次酷刑的深夜,它都死死盯着地牢高墙上那唯一的小窗,一束惨白的月光漏下,斜斜地切割着黑暗,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烙印在灵魂上的刀疤。
那束光无声地向它嘶吼着唯一的指令:
逃!直到心脏停止跳动!
逃亡曾是它的信仰,每一次冲刺都在围墙留下血爪印,每一次失败都换来新的刀痕,那个名叫夏敏学的女孩总在找到独处时,颤抖地用沾着清水的布巾,一点点擦拭它皮毛上的血污,用冰凉的小手,轻柔地、带着无限怜惜地抚摸它因疼痛而抽搐的耳朵。
那短暂又长久的接触,是炼狱中唯一的甘泉……
“哇啊啊啊!”
混合着恐惧与狂喜的尖锐嘶喊骤然撕裂空气,那是体验大摆锤游乐项目的游客们发出又哭又笑的尖叫声。
突如其来的噪音,粗暴地将漆黑狼犬从血色的回忆深渊中拽回现实,它微微晃了晃沉重的头颅,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形成一个连人类都难以察觉的、充满苦涩意味的“苦笑”。
它失去…不,它从未拥有过自己的信仰,十几年,几千个日夜,是麻木的煎熬,他们一起忍受着沦为那占卜师家仆的屈辱,却在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自己的故乡——魔都中,与它的主人夏敏学一样从未存在过。
漆黑狼犬合上眼睛,一种苦涩却庆幸的矛盾感涌上心头,苦涩,像胆汁般弥漫开来,它因夏敏学不在的世界,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失去方向的迷茫。
但同时,一种近乎残忍的庆幸感也悄然升起,在这没有夏敏学的世界里,她的人生,至少不必再经历那非人的苦难与命运。
而这份侥幸竟成了支撑漆黑狼犬继续走下去的一丝希望,没有像安德斯一样因她的不在而绝望,因为漆黑狼犬与“她”亲自体验过那悲惨的乱世,所以,它无法目睹与支持安德斯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