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陶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青蘅急忙去扶,触手全是硌人的骨头。
他实在太瘦了,衣袍空荡荡地挂着,像套在竹架上。
看着她单薄的肩膀,老人忽然伸手拂去她衣领上沾的一点药渣,这件布衣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明日...“老人声音突然哽住,转而从袖中取出个布包,“换上。”
布里是件崭新的靛青衣裙,料子虽不华贵,却厚实挺括。
青蘅抚过细密的针脚,是老人自己的手艺。
药碗里腾起苦涩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
他盯着碗中晃动的药汁,忽然说:“明日是你生辰。”
青蘅的手指微微一颤。
“刚捡到你时,你都不会说话。”
老人用指甲刮着碗沿,“那么小一团,哭声像猫儿似的。”
他忽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叠,“当时就想,这丫头活不成的。”
“当年带你回宫...我拒绝了陛下要送给我的侍女奴仆...我说...这小家伙以后会照顾好我的。”
“没等到享受你照顾我的年纪啊...这身体,不行喽...”
药汁溅几滴在青蘅手背上,烫出红痕。
她没缩手。
老人忽然不笑了,他放下药碗,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拉过她的手慢慢擦。
老人指腹粗粝,动作却极轻,像在擦拭星盘上的尘埃。
“疼不疼?”
青蘅摇头。
“撒谎。”老人哼了一声,“三岁那年打翻灯油,也是这般咬着唇不说疼。”
他擦完药渍却没松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淡青的血管,“...这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窗外星子突然大亮,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
青蘅看着墙上交叠的剪影,老的佝偻如枯松,小的挺拔如青竹。
她忽然反手握住老人颤抖的手指:“大人当年若不管我,我才真要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