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继续道:

“那些御史也就是说若纵容你二人的行为,可能引发其他藩王效仿,如若是更多藩王开始募兵、带兵,最终会酿成大祸。”

益王自然明白此中意思,毕竟成祖开了个好头,自己在北平起兵,然后联合宁王南下应天府夺了朱允炆的皇位。

他心里暗道,成祖登基后那一系列动作,可真是把藩王们能走的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大规模裁撤藩王护卫,废除洪武时期藩王 “节制沿边兵马” 的特权,不准藩王离开封地,禁止参政,削减封地实权,严禁接触军政。这分明是把藩王们圈在了各自的封地,像养在金丝笼里的鸟,看着尊贵,实则毫无自由可言。

朱聿键站在一旁,也想起了那些被束之高阁的宗藩典籍。成祖鉴于自己联系宁王一起造反的经历,还特意规定藩王间不得私自往来。这规矩定得,真是一点造反的路都不给后来的宗室留。

一场靖难之役,硬生生把所有藩王领兵的路都堵死了。

朱棣就是那种“上车后焊死车门”的超级“大好人”。

益王此时知道了崇祯的心意,心下大定,态度极其恭谨的再次磕头:

“臣万死,请陛下治罪。”

他这一拜,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恳切。

既不是畏惧惩罚的惶恐,也不是故作姿态的谨慎,而是真正明白了陛下话里的深意,甘愿将自己的命运全然交托。

崇祯看着他伏身的姿态,轻轻一叹,那声叹息里带着几分对时局的无奈,又藏着对宗室的期许:

“乱世之中,宗室能舍家保民,是大明的福气。”

他目光转向一旁的朱聿键,语气里添了几分复杂:

“朱聿键,你当年在南阳募兵抗清,也是一片忠勇,只是性子太急,忘了‘稳重’和‘祖制’。”

朱聿键浑身一颤,膝盖下意识地又往下沉了沉:“罪民……知错。”

他想起当年被押往凤阳的路上,囚车颠簸着穿过中原的荒野,那时总觉得是满朝文武妒贤嫉能,是陛下不识忠良,满心都是 “世人皆醉我独醒” 的愤懑。

直到在高墙里熬过无数个寒冬,铁链磨破了脚踝,野菜充饥的日子磨掉了棱角,才在某个雪夜突然明白,即便怀揣着滚烫的忠肝义胆,若没了分寸,好事也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崇祯又道:

“不过,你被关了这么许久,也算是抵罪了。”

这平淡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朱聿键心头的阴霾。

他的眼泪 “唰” 地落了下来那些在凤阳高墙里啃着发霉的窝头、数着窗棂漏下的月光度日的夜晚,那些反复咀嚼的悔恨与不甘,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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