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目送着猴子国使团趾高气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突然握住了甘英的手腕,意味深长地说道。
“子云,你闻到沼泽瘴气中的血腥味了吗?”
三更时分,毗耶陀罗城南的龙国使馆内,青铜漏壶的水滴声与屋外此起彼伏的蛙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又紧张的画面。
班超将一幅详尽的扶南地形图铺在沉香木案上,手指沿着那些用朱砂精心标注的关隘缓缓划过,目光深邃而坚定。
“陈庆余此次带来了三百名死士,其中六十人驻扎在使馆的箭楼之上,其余人则分散在城西的军营中。”
甘英用刀尖轻轻挑亮了油灯,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中的担忧。
“将军真要效法当年斩杀匈奴使臣的壮举吗?可这次的情况……”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顾虑。
“扶南王的态度摇摆不定,若行事不慎……”
“正因为素攀首鼠两端,我们才要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班超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鸣镝,锋镝上的青铜哨孔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透出一股森然之气。
“陈庆余今日敢在王庭拔刀相向,明日就敢在湄公河畔筑起京观。你听——”
他边说边推开雕花木窗,一阵夜风夹杂着隐约的象鸣声拂面而来。
“真腊边境的猴子国大军,离这里不过三日路程了。”
暴雨在寅时初歇,芭蕉叶上的积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班超解开发髻,任由一头略带花白的头发披散在玄色深衣之上,显得格外沧桑而威严。
“三十六对三百,看似悬殊。但你看这使馆的地形——”
他指尖轻轻点在羊皮地图上的某一处。
“前院狭窄,箭楼的视野又被菩提树遮挡,后墙外便是鳄鱼出没的沼泽之地。陈庆余将主力布防在正门,这恰恰是犯了分兵的大忌。”
甘英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