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了,我终于搬进了这间位于城东老城区的公寓。楼是九十年代建的,外墙斑驳,爬满了藤蔓,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血管,无声地缠绕着整栋建筑。楼梯间昏暗,声控灯时灵时不灵,每当我拎着行李踩上台阶,总感觉背后有风轻轻拂过,仿佛有人贴得很近,却始终看不见。
这间公寓是我用全部积蓄换来的“新生”。三个月前,那场大火烧毁了我住的旧宅,也烧掉了我过去的一切——照片、日记、母亲留下的唯一一条丝巾。警方说,是电路老化引发的意外。可我知道不是。那晚,我明明听见有人在阁楼轻声哼着童谣,调子歪得不成样子,像是从一口深井里传上来的。等我冲上去时,火已经封住了门。
我活了下来,但没人相信我说的。
我把整件事写成一篇论文,标题是《民俗仪式中的“瓷偶守典”现象及其现代异变》,投给了三所大学的人类学系。编辑回信说:“文笔出色,但缺乏实证依据。”他们不知道,我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用烧伤的皮肤和夜夜惊醒的噩梦换来的。
论文被退稿那天,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巷口那棵老槐树。树皮皲裂,枝干扭曲,像极了我梦里那个抱着瓷偶的女人。她从不说话,只是蹲在墙角,一根一根地给瓷偶梳头,梳子是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骨头在摩擦。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快递来了。
那是个普通的纸盒,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我的名字和地址,字迹歪斜,像是用左手写的。我拆开时,手指莫名发抖。盒子里垫着泛黄的棉纸,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瓷偶。
它约莫二十厘米高,穿着现代童装——粉色连衣裙,小皮鞋擦得锃亮。脸是烧制的白瓷,釉面光滑,嘴角微微上扬,笑得甜美。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是黑釉点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光在动,像是活的。我盯着它看了三秒,它的眼神就变了,笑意更深,眼角甚至挤出了一丝细纹。
我猛地合上盒盖,心跳如鼓。
可好奇心终究压过了恐惧。我再次打开盒子,翻过瓷偶。它的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字迹细如发丝,像是用针尖一点点刻上去的:
“守典人,代代相传。”
那七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深处的锁。我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她躺在病床上,手枯瘦如柴,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晚晚……别碰那些娃娃……我们家……是守典人……”
我当时以为她是烧糊涂了。可现在,我明白了。
“守典人”不是职业,不是头衔,而是一种诅咒。一种代代相传的宿命。我们家族的女人,生来就要守护某种东西——某种不该存在于人间的东西。而那东西,就藏在瓷偶之中。
我颤抖着把瓷偶放在书桌上,退到墙角。整晚,我不敢开灯,只借着月光盯着它。它一直保持着那个笑容,一动不动。可凌晨两点,我听见了声音。
“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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